屋外的秋萍秋容听见娘在里间说什么“汤”“鸭子”之类的话,早已馋了,忙问:“娘,你吃什么?”
石氏隔着窗道:“我哪有吃什么?”
秋萍道:“娘,我明明听见你有说鸭肉的——”
显荣听见“鸭肉”两字,双眼放光,忙不迭推开门,口中说道:“娘,你躲在屋里偷吃,这也太不地道了!”
石氏骂道:“谁偷吃了?你们这几个饿死鬼!”
秋萍秋容见显荣当先一步推开了们,忙也挤了进去,陪笑道:“娘,也分我一点好不好?”
石氏见砂锅里起码有一只鸭子,便说道:“去吧去吧,去厨房拿筷子来!”
秋容大喜,忙道:“我这就去!”冲去厨房拿了三个碗,三双筷子进来。
石氏给他们一人分了几块鸭肉,说道:“去,把门关好了再吃!”
秋容努着嘴道:“娘,你也不分一点汤给我们?”
石氏道:“你们不能喝这个汤!”
显荣不信,他一边啃鸭子,一边说:“肉都能吃,为什么不能喝汤?”
石氏道:“这个汤只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才能喝。”
秋萍似懂非懂地道:“那算了,我们就吃肉好了。”
秋容不满道:“娘,怎么二哥和姐姐的肉都比我多?”
石氏瞪了她一眼,说道:“有得你吃还嫌三道四?你还要不要吃了?不吃的话,我全给你二哥吃了!”
显荣得意一笑,把肉吃完后,又软磨硬泡的愣是向石氏讨了满满一碗汤喝。
石氏看着砂锅里剩下的三碗汤,没好气地道:“被你喝掉一碗,你娘要老三岁了!”说罢把汤都喝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好喝!”
喝完汤,她开始研究剩下的汤渣,里面除了一些鸭骨头就是一扎溪黄草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咦,原来溪黄草还有驻颜美容的妙用?这倒容易!以后就喝溪黄草鸭子汤好了!
石氏主意已定,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满足地叹道:“我以后准比那李氏年轻好看!”
她满心的发着梦,想着自己以后比李氏年轻漂亮,还要将万夫人也比下去——
谁知道她才想了一刻钟不到,小腹忽然就痛了起来,她心想:“万大姐说得不错,果然要腹泻了!我这就上茅房去!”遂起了身,吩咐秋萍:“你和秋容两个快把锅碗都给洗干净,免得你奶奶回来说三道四!”
秋萍应了,正要出去,忽地觉得肚子也隐隐痛了起来,遂道:“秋容你快洗去!”
秋容道:“姐姐你为何不去?”
秋萍把眼睛一瞪,说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秋容敢怒不敢言,只得端着锅碗筷子等出去了。
显荣本来在床上坐着的,此时却捂着肚子道:“娘咧,痛死我了!娘!你这是什么汤?怎么喝了肚子会痛的?”
石氏懒得理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厨房抽了几条竹篾,飞也似的冲到后院的猪栏去。
显荣和秋萍两个也争先恐后地冲到厨房,同样抽了竹篾就往猪栏冲去。
又过了一会儿,正在水缸旁边洗锅碗的秋容肚子一痛、脚一滑,手上的碗跌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她望着猪栏的方向,那边飘来的阵阵臭味告诉她:点炸弹似的屎尿轰炸要开始了!
秋容“妈呀”喊了一声,连竹篾都来不及去拿,屎意袭来,匆匆拿了一根筷子就往猪栏的方向冲去——
秋梨可橙奉母命送肉来给爷爷奶奶吃,来到老院的时候,见到院门虚掩着,前院空无一人,她们进了院,试探地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秋梨道:“三妹,不如咱们回家?晚上再送来?”
才要往外走,张氏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忙回头道:“奶奶,你回来了?”
张氏“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可橙手上加了盖的盆子,问道:“这是什么?”
秋梨道:“这是咸肉,我娘让我送来给你和爷爷吃的。”
张氏接过盆子,揭开盖子一看,有半条呢,咸津津的好下饭,都够吃好几顿了!不由得满意地笑道:“你娘腌的咸肉倒好。”
可橙心底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问:“奶奶,二婶和秋容她们都不在家?”
张氏道:“不在家?她们要不在家怎么连门都不上锁的?”说罢大喊了几声:“二嫂?二嫂?秋萍?秋容?”口中骂道:“死蹄子们都跑哪里去了?”眼睛看到水缸旁的锅碗,又见碎了一个碗,气道:“哪个死蹄子打碎的?!秋萍?你给我出来!秋容!你给我出来!”
她连喊几声都无人应,气得七窍生烟,把手上的咸肉一把放下,操起一根木棍怒道:“看我找着你们,不打死了才怪!”
“死蹄子,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们屋里的什么娃娃、什么手帕全都扔了!”张氏边说边冲进屋里,眼看着就要翻箱倒柜了,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奶奶,别扔我的娃娃——”
秋梨忙道:“奶奶,秋容让你别扔她的娃娃。”
张氏定神一听,果然似乎听到有声音传来,遂往后院跑去。
秋梨可橙本来就为看热闹而来,忙跟了上去。
这一过去,不得了!张氏呆呆站在那里,早已石化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猪栏那两头干瘦的家猪瑟缩在角落,嗯嗯哼哼地发泄着被主人入侵的不满。而窄仄的猪栏中央,白花花的四个屁股清一色的向外高高撅起,其中不乏黄白之物从中间的凹入地带飞洒而出——
秋梨“哇”地大喊一声,掉头就走,可橙也好不到哪里去,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姐妹两人强忍着笑,连装咸肉的盆子都不拿了,只顾往院门外冲去,心想,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得赶紧回去爆料,把这普天同庆的绝世奇观告诉一家人——
而老院内,猪舍外,张氏的怒吼声终于石破天惊地响了起来:“作孽的,你们这是作什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