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冷哼一声,不说话。
秋梨笑道:“我听爹娘说了,也是这么认为的呢!巧的是昨天下午,我和爹娘到后洞锄地,在山脚那口水潭见了这条鱼,觉得稀罕,便捞了回来。谁知道夜里……”
众人等不及了,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夜里怎么了?”
可橙接着说:“谁不知道整个杏花村,最喜欢养鸟养鱼的是我坚子哥?这世间就没有他不认得的飞鸟草虫!我这么想着,连夜便到他家把他请了过来。结果他一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在这东西叫了!那叫声果真和婴儿啼哭是一模一样的!”
众人只是不信,可橙又道:“你们若是不信,只管问我坚子哥就好了!”
坚子笑道:“可橙说的都是真的!我昨晚真的听见这鱼叫了。不止是我,我爹娘也听见了呢。”
众人将信将疑的,纷纷道:“果真有这奇事?”
秋梨郑重点头:“你们若是不信,尽管今晚再过来看就是了!”
于是众人约好了今晚亥时之前齐齐到赵家来听娃娃鱼啼哭!
人群散去后,张氏阴沉着一张脸杵在那里,双脚动也不动。
李氏见她一言不发的,忙陪笑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张氏冷冷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李氏忙道:“瞧娘说的什么话?儿媳妇哪里当得起这话!”
张氏怒道:“你当不起还有谁当得起?天杀的!昨天让你娘家爹兜头兜脸的说了我和你爹一顿,这倒罢了。竟然还敢不顾轻重,上山捉什么娃娃鱼?”
李氏忙道:“娘,并不是上山捉的。刚才秋梨不是说了么?鱼是在山下的水潭捉的……”
张氏大怒:“你还哄我哩?难道我没去过那口水塘?哪里来的娃娃鱼?这肯定是上山捉的!你个骗子!撒谎精!”
李氏尴尬道:“娘,您说的什么话?”
张氏道:“你还不是撒谎精?”又冲赵长福嚷道:“老大!你那年上山惹了脏东西回来,害死了你三弟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敢再上?还是说你要把你二弟也害死了才心甘?”
赵长福听了这话,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娘竟然真的将三弟溺死一事算在自己头上!这算什么?当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氏自以为得理,冷笑道:“你是不是教李婉迷失了心窍?又是租地又是上山的?难道说你要将咱们老赵家的男丁都害死了才甘心?”
赵长福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他极其努力才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淡淡道:“娘,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罢!如今我家一穷二白的,还得养三个女儿,不好好寻思一番,哪里还能挣几口饭吃?”
张氏怒道:“你要挣饭吃可以。耕田啊!咱们杏花村哪个不是耕田挣饭吃的?就你能耐?净想那些邪门歪道做什么?一个不留神惹了脏东西回来可就家破人亡了!”
赵长福淡淡道:“不过半亩水田,哪里够我们一家五口吃?”
张氏咳了一声道:“怎么的?你还是怨我和你爹少分了田地给你了?”
赵长福道:“儿子不敢。娘,我要砍竹子去了。”说罢真的进屋拿了一把镰刀就出门去了。
张氏大怒:“你老娘还在哩!你这会子砍竹子做什么?”
赵长福闷声闷气的道:“屋里椅子不够,得砍竹子做!娘放心,我不会砍爹种的那一片。我上山砍野生的毛竹子!”
张氏“哎哎哎”的喊了几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得甩甩手走了。
可橙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心想:“你就作吧,作吧。迟早得把这一点母子之情都给作没了!”赵长福对老院那边的敢情越是淡薄,从此的致富道路就越是平坦。可橙深知这个道理,因而一句话都向着张氏,暗暗的冲她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
好容易张氏出了门,可橙的大拇指还未放下,就听见李氏问:“可橙,你做什么?”
可橙不自然地将手缩在背后,笑道:“我没做什么呢。”
李氏看了她一眼,道:“奶奶就是奶奶,最起码的尊敬还是该有的。”
可橙忙不迭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氏微微一笑,转身也进屋提了把镰刀往赵长福的方向去了,说是和他一起砍柴去。
可橙挠挠头:“农场不是还有好多活么?怎么不去农场,反而砍柴去?柴房里不是很多好几担柴草吗?”
秋梨道:“爹心里不好受,娘陪他砍竹子去了呢!爹一不高兴就爱砍竹子的。”
可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面想:“砍竹子?那岂不是意味着咱们很快就要多几把竹椅了?”
春杏一面洗碗一面问:“二妹,三妹。外公昨天是不是说舅舅他们今天过来?”
秋梨点点头:“是这么说的。”
春杏道:“午饭都吃了,怎么还不见过来的?”
秋梨道:“说不定有事耽搁了呢!”又问:“三妹,你说村里人相不相信后山的啼哭声是娃娃鱼闹的?”
可橙道:“反正我信了。他们信不信的,我也说不准。”
秋梨道:“管他们呢!咱们有由头也就是了!反正地翻得差不多了,明天起就动员爹娘挖沟渠去!只要沟渠一通,有了水源,种瓜种菜的,哪里还在话下?”
可橙深以为然,笑道:“二姐这番话甚合我意!只等沟渠一通,咱们的农场想必会一片生机、财源滚滚来的!”
春杏也插嘴道:“我听你们说得跟真的似呢!”
秋梨道:“可不是真的?咦,秋兰呢?”
春杏道:“你现在才发现秋兰不见了?刚才二婶娘把她扯走了呢!看她不情不愿的,怪可怜见的。”
秋梨道:“那孩子是个好的。跟大哥有得一比。对了,这几个月怎么都不见大哥回来的?”
春杏道:“秋兰说周家起房子还是怎么的,大哥帮忙搬砖头拌泥沙呢。”
秋梨“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也不知道大哥几时才回来?”
春杏道:“谁知道呢。”
过了个把时辰,赵长福两口子一人捆着一大把竹子回来了。
可橙与秋梨相视而笑。
赵长福一声不吭,只顾闷着头把竹子全都破了,又细细的削了,一片片的磨得光滑极了。
可橙拿起一片竹篾摸了摸,毫不刺手,爹这手艺挺不错的呢!含笑看了爹一眼,问道:“爹,您给我做一个扇子好不好?”
赵长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秋梨受到了鼓舞,也问:“爹,你给我做一个笔筒好不好?我拿来插大为哥哥送给我的笔呢!”
赵长福又点了点头。
春杏也道:“爹,您给我做——算了,我也并没有什么要做的。只要爹高高兴兴的就好!”
赵长福听了春杏的话,差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个家是自己的!有三个最贴心孝顺的女儿,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一定要好好护住这个家!绝不容许别人破坏自己一家的安定!
打定了主意,赵长福突然就轻松了,他停下磨竹篾的手,望着三个女儿,笑道:“爹好着呢。你们想要什么就说,爹全做给你们!”
李氏见状,总算放下心来了。赵长福不爱说话,有心事总爱憋在心里,除了砍竹子编簸箕几乎就找不到其他消遣。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是自己排解过来了。慢慢来吧,会越来越好的!
李氏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问春杏:“杏儿,昨天都忘了问你,你周姐姐家的车夫可来取瓜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