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诺诺的应了,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喃喃问道:“三妹,你为何要藏起来?”
秋梨笑道:“不藏起来?大姐。不藏起来,你等着让奶奶全端走么?”
春杏点点头,不言不发的往外走,心想:“那是奶奶,二妹和三妹这么做真的对吗?娘竟然也不阻止她们?”
秋梨扯了扯可橙的衣袖,笑道:“三妹,你看大姐那个样子,可别让她说漏嘴了!”
可橙会意,忙跟了上去。
姐妹两个还未开门,张氏隔着院门就怒气冲冲的道:“一家子关着门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春杏被吼,吓得脸色煞白,忙说:“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因为院门离屋子远了点,所以才关紧了的。”
张氏冷哼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大白天的哪个还会关院门的?整个杏花村就你们一家!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可橙忍不住说:“奶奶,倒不是我们关了门做什么勾当,我们只是怕不关门会有疯狗闯进来!”
张氏“啐”了可橙一口,道:“这左右邻舍哪有人养狗?村尾那边倒是有,只是好端端那狗为何要从村尾跑到你这村头来?吃饱了撑的的么?”
可橙道:“奶奶这话可是说对了。咱们家大上午的才被三条疯狗闯进来了!我娘见了害怕,怕疯狗会咬了我大姐——毕竟那狗咬断过我二姐的手!所以我娘才命我赶紧关紧了门窗……”
一语未毕,便听见石氏怒道:“三丫头!你说谁是狗?你才是狗!”
可橙作惊讶状:“呀?你是二婶娘?二婶娘,你既来了,那便请进。自己一个人躲在墙根下干嘛?难道说二婶娘喜欢听——墙根么?”
几声“蹬蹬蹬”的脚步声过后,石氏阴沉着一张脸出来了,当然她身后跟着秋萍秋容姐妹两个。
可橙笑道:“二婶娘,既然来了,那便请进吧!”
石氏本想掉头就走的,但闻见厨房传来的阵阵油香,实在挪不动脚步,便冷哼一声道:“进就进!我还怕你个小蹄子不成?”
秋萍秋容见她娘抬脚进了,不甘落后,忙也跟了进来。
可橙微不可觉地撇撇嘴,心想:“进来就进来!让你们眼热一下也好!”
张氏不理身后的石氏母女,只顾自己往里走,穿过石子铺成的甬道,屋子便到了。厨房大门洞开,里面传来了赵家老院里许久未有过的油香味,张氏心里堵得慌,本想直接奔厨房而去的,又拉不下面子,硬生生的改了方向,进了大厅。
大厅里不过一桌三椅,中央摆放着强子送来的一大担番薯。
张氏沉声问:“不是还有两张凳子么?哪里去了?”
春杏答道:“拿去厨房了,不然烧火就要蹲着烧了。”
张氏又问:“这么多番薯拿来做什么?”
春杏道:“米吃完了,所以强子哥又借了一担番薯来。”
张氏闻言大怒:“没米了怎么不去借?”
李氏从厨房里出来,见了张氏,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娘”,答道:“能去哪里借?现在离秋收还早得很,哪家的米也不富余。”
张氏冷笑:“没米不会回你娘家拿么?你娘家不是开磨坊的么?开磨坊的怎么可能没有米?还是说你娘家要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家饿死?”
李氏笑了笑,道:“瞧娘说的。我娘家不过是开磨坊的,又不是开米铺的,哪里来那么多米?便是有米都是客人的,磨了都要原原本本还给客人的。难道敢私自瞒下不成?”
石氏闻言冷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否则哪来那么多的钱扩张磨坊?又是铺青砖、又是盖绿瓦的?幌子也挂了,牌匾也有了呢!据说那大大的‘桃花村李家磨坊’六个大字写在烫金的幌子上,都要飘到百花镇去了!”石氏又是妒忌又是恨的,那语气酸到能拧出汁来了。
秋梨在厨房听了,忙也跑了出来,冷冷的道:“听二婶娘的意思,好像是很不高兴见到我外婆家扩张磨坊?”
石氏道:“扩不扩张的与我何干?只是连外孙女也不管的人竟也能将生意做得这般大,我就奇怪了!这不分明是心硬如铁么?能看着你们吃番薯也不送点钱过来接济一下?”
张氏也附和道:“正是正是!哪有这样的外公的?”
秋梨火了,她一向口无遮拦,又是个暴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马上就冷笑道:“还有这样的奶奶和二婶呢!我的手是怎么断的?奶奶不知道?我娘为了给我治手欠了多少钱?奶奶又给了我娘多少钱?那钱还不是心甘情愿给的!我还是姓赵的呢!奶奶怎么连亲孙女也不理了?难道要我改姓李么?”
张氏气得青筋爆发,手指着秋梨,喘着气道:“你这个小蹄子……你反了天了!什么叫做我不理你?凭什么要我理你?难道你的手是我弄断的?”
秋梨淡淡道:“不是你弄断的,是二婶弄断的。奶奶既然说‘凭什么要我理你’,那你又凭什么说我外公不理我就是‘哪有这样的外公的?’我还要说‘哪有这样的奶奶’呢!”
张氏气得脸色都变了,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想也不想的一掌拍在秋梨脸上,怒气冲冲的道:“我撕烂你这把贱嘴!”
可橙忙上前拉秋梨,口中说道:“二姐快逃!你手还没好呢,若被她们碰着了可了不得了!”
一句话提醒了张氏,她急火攻心,也不管不顾起来,也不去区分哪一只才是秋梨的断手了,立即就拉着一只,拼命扯了起来,一面大吼:“这手干脆别要了!这样一个目无尊长的小蹄子要来何用?不如趁早打杀了是正经!”
秋梨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娘,奶奶又扯我的伤手!”
李氏慌了,忙上面一把扯开张氏,怒道:“娘!你这是想要了秋梨的命么?”
张氏一怔,她刚才在盛怒之下,才不顾一切扯了秋梨的手的,现在回过神来也有点后悔,但又拉不下面子,只得紫胀着脸道:“大嫂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我要秋梨这小蹄子的命有何用?”
正在此时,二大娘拉着三大娘施施然的进来了,只听见二大娘道:“哎哟!我道是什么事呢!老远就听见长福家闹得慌,我心想我侄媳妇性子那般好,怎么闹这么大动静出来的?原来竟是四婶在捣鬼!”
张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哼哼的道:“你又来作甚?”
二大娘道:“我在家就听见这边又是喊打又是喊杀的,听了害怕,忙赶过来了。”又问秋梨:“秋梨,你哭什么?”
秋梨机灵得很,忙跑到二大娘身边,带着哭腔道:“二大娘!我奶奶跑过来骂我外公,我气不过和她理论了几句,她就说要把我打杀了!刚才还拼命扯我的断手,说要砍了我的手!”
二大娘一听,这还了得?当下气得眉毛倒竖,问道:“好好的你奶奶为何要骂你外公?”
秋梨将前因后果说了,二大娘“啧啧”摇起头来,道:“四婶,不是我说你——人家秋梨说得没错呀!秋梨的确姓赵的,你们老赵家都不管,人家老李家为何就一定得掏钱出来给秋梨治手?更何况秋梨的手是在你老赵家断的!”
张氏冷哼道:“我家的事,却与你何干?”
二大娘道:“可别这么说。什么叫你家的事,与我无干?秋梨还是我的侄孙女呢!难道我不该管我侄孙女?看你开的好玩笑!婉儿还是我的侄媳妇呢!更别说我看着长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