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犹豫道:“那可使不得!债主不找咱们,那也会找到长福头上!到时把长福砍了可怎么好?”
张氏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啊!这大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呀!
夫妻两个正为难着,二婶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爹,娘。吃番薯么?”话音刚落就推开门进来了。
张氏不满道:“你来作甚?”
二婶赔笑道:“我煮了番薯,正要给爹娘端来呢,恰巧在门外听见爹娘的谈话——”
张氏面色大变:“你听墙根?”
二婶忙道:“娘,您别急,我是为送番薯来的呢!”她把番薯放下,径自坐在案旁的椅子上,笑道:“爹娘,你们也别着急,我有主意呢。”
赵老头皱了皱眉道:“二嫂有什么好主意?”
二婶道:“爹听娘的话分了家,大伯大嫂一家肯定不会有事的!”
赵老头道:“你怎么知道?”
二婶道:“爹,您也不想一想,大嫂娘家是做什么的?”
张氏撇撇嘴道:“不就是开磨坊的么?很了不起么?”
二婶道:“我听说大嫂娘家的磨坊扩大了好多呢!那屋顶全部用清一色的青瓦!门口还竖起了幌子,也挂了牌匾!连地面铺的都是青砖!由此可知,大嫂娘家有钱着呢!”
张氏又恨又妒忌:“有钱也不给我们!就不该他们有钱!”
二婶附和道:“正是!大嫂娘家也太不是个人了!可是,他们舍不得给咱们家,说不定就舍得给他女儿呢!”
张氏听了,忙问:“这话怎么说?难道说亲家偷偷把钱给她了?”
二婶笑道:“娘,我的意思,咱们把家分了,那债主不找咱们,自然会找大嫂一家。到时大嫂她娘家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到时她爹帮她把债一还,说不定一时心软还分大嫂几十两银子的呢!”
赵老头闻言,心也活动了起来,暗想:“老赵家穷,不可能把全部家底都给秋梨治手的。假如分了家,说不定李老头真会帮李氏还了这笔钱呢!李老头把钱还了说不定还会再帮衬女儿一把,给她买田置地什么的,到时等老大一家过得好了,自己做家长的再把两家一合——这家也不分了!反正这个家自己最大,还有人敢不同意不成?长福老实,种田能干,打猎也行,足以独当一面了。可惜长贵始终没长福出色,自己少不得再帮衬他几年……”
张氏心底想的却是:“这石氏说得也有道理。自己的女儿有事,老李家怎能见死不救?谁叫他们家有钱?他们既然有钱扩张磨坊,自然也有钱帮李氏还债!说起来,这李老头也太不是个人了!明明我们家都吃糠咽菜了,他们也不肯送一星半点的东西过来!有他们那么做父母的么?我偏偏还就喊老头子分家!让他们自己接济他女儿!”
石氏不知道赵老头和张氏心底具体想的什么,但她冷眼旁观,知道分家这事是十有**定了,嘴角笑纹渐深,慢慢的退了出去。
老夫妻两个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石氏是几时出去的。
张氏想了半天,方才开口道:“老头子,不如咱们分家吧!”
赵老头沉吟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张氏大喜:“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把老大老二找来?”
赵老头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先歇一歇吧!长福兄弟两个昨晚都没有睡,咱们中午吃了饭再说吧!”
张氏喜滋滋地应了。
大房这边,秋梨已经在床上坐下了,可橙正把她手上的膏药剥了,重新给她敷了一张,又用布条裹紧。
秋梨的手又红又紫,可橙给她包扎时,大概是触碰到了她的伤处,她咬着牙嘶嘶呼痛的样子碰触到了赵长福的底线,赵长福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痛了起来,这个弟媳妇也太不是个人了!
李氏察言观色,知道赵长福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便开口道:“长福,你怎么看?”
赵长福怒气冲冲的道:“我怎么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次全听你的!”
李氏道:“这次是秋梨断手,也不知道下次还会发生什么事……我看咱们还是……”
赵长福道:“分家得了!我算是怕是她了!秋梨的手……我看着都心疼!分家吧!婉儿,你放心,我今晚就和爹娘说分家去!”
李氏大喜,颤声问:“你可当真?”
赵长福道:“当真!我今晚就和爹娘说!”他看了李氏一眼,道:“只是我……婉儿,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李氏道:“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答应?”
赵长福嗫嗫嚅嚅的开口道:“分家可以,只是爹娘可以跟咱们一起过么?”
李氏愣了一下,还未说话呢,就听见秋梨道:“爹,若爷爷奶奶不肯跟咱们家过,可怎么好?”
赵长福大声道:“怎么可能?”
李氏示意他小点声,赵长福忙压低声音道:“你爷爷奶奶怎么可能不跟咱们家?我是长子!爹娘自然该跟长子过活!”
秋梨冷冷道:“就怕爷爷奶奶不愿意跟咱们家过呢!”
赵长福生气了,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秋梨,道:“可是你胡说了!哪有爹娘不跟长子过的?”
秋梨心想:“爷爷奶奶还真的不会跟长子过呢!他们的心一直都向着二叔一家,又嫌咱们家没有男孩子,现在咱们家更是欠了钱……他们乐意跟咱们过才奇了怪了呢!”但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底腹诽一番。
可橙却猜到了秋梨的意思,因笑道:“爹,爷爷奶奶是长辈,他们愿意跟谁就跟谁,只要他们高兴就好了。”
赵长福道:“那可不行!自然应该跟咱们家的……”
可橙打断了赵长福的话,只听见她说:“爹,老人家是不是过得高兴最重要?”见赵长福点头,可橙又道:“既然如此,咱们应该让爷爷奶奶自己选择,他们乐意跟谁就跟谁。好不好?”
赵长福见状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望着春杏。
李氏便问道:“杏儿,你怎么看?”
春杏是长女,一向深得赵老头喜爱,她若同意,赵长福就会无话可说了。
春杏早已对奶奶失望透了,刚才爷爷在吃早饭时又说让秋梨看赤脚大夫,所以春杏现在连爷爷也不指望了,因此道:“三妹说得对。爷爷奶奶乐意和谁过就和谁过,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赵长福无奈,只得默默依了。
既然春杏一锤定音,李氏便把房间让给丈夫睡觉,自己带着三个女儿出去采野菜去了。
张氏站在房内,看李氏带着三个女儿挎着竹篮出门去了,忍不住又咬唇咒骂了一番。惹得赵老头道:“你就消停点吧!秋梨都那个样子了,大嫂还不忘干活,实属非常难得了!你还有什么好骂的?”
张氏气道:“我为何不能骂?谁叫她平白无故的欠了一大笔钱?”
赵老头叹道:“她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罢了罢了,反正下午就分家了,咱们也别再纠结这事了!”
张氏还是恨意难平:“她若不欠钱,咱们也不用分家了!”
赵老头奇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大嫂的么?还老嫌可橙吃了……什么,整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的。这会子好了,要分家了,你也不用再见到她们了,你还有什么好恨的?”
张氏道:“你管我呢!我想骂就骂!你管得着么?”
赵老头懒得理她,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李氏领着三个女儿,一路走到了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