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闻言,对号入座,忙上前一步,怒道:“小娼妇!你少满嘴里胡唱乱说!你娘才下蛋呢!你娘生不出儿子来,也就只会下蛋了!你们三个小娼妇将来肯定也只会下蛋生赔本货的……”
李氏越发听不下去了,气得丢了手上的活计,一手拉了可橙,一手拉了春杏:“走走走!这饭谁爱做谁做,谁爱吃谁吃!秋梨,咱们回屋去!”
可橙舍不得走,她使劲挣脱了李氏的手,重新溜回了秋梨身边,整了整身上的褴褛衣衫,准备大干一场。这正准备打一场厨房大战呢,中场就鸣金收兵了可不是她赵清的作风!
秋梨更是舍不得走了,她站在那里,抱着两手,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气定神闲的道:“赔本货说谁生赔本货呢?”
二婶道:“赔本货说你!”
秋梨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看来可橙这招挺好用的呢,连二婶娘都进套了。
李氏有心让她们闹一场,便携了嘴笨心实的春杏躲屋里去了。
二婶又道:“你这小娼妇,一天到晚净往强子家跑,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究竟做过多少龌龊事了!人家一屋子男人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去那里做什么?必是做什么暗娼的了。否则别人凭什么白给你送了半个多月的鱼来炖汤?”
秋梨听了这话,一颗斗志昂昂的滚热之心霎时掉进了万丈冰窖里似的,从里到外冻得透了,她嘴唇哆嗦着,手指着二婶道:“二婶……你这话……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二婶连连冷笑:“哟!瞧这小脸白的!莫不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我看你们一家都是坏透了的!你和你娘都好不到哪里去的!你娘说是在镇上岑府家做针线活,其实暗地里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龌龊事呢!你们母女都一个样子!不要脸!还整天装装装……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装的!瞧,我不过就说了两句话人家就把她给撵了!你们说,她若做得好,别人又岂会撵她?必是她做得不好,或者是得罪了当家主母,人家才会一下子就寻借口撵了她呢!哼,老的老娼妇,小的小娼妇——这一大家子,连同你们奶奶,都不是什么好鸟!”
二婶心里有个算盘,她知道赵老头父子三人到深山打猎砍柴去了,今晚肯定是回不来的了,便是明天回来也有点悬,多半是后天回来的多。而张氏午歇醒来后好似往别人家串门去了,否则她们在厨房闹了这么久,那老不死的还会不出来?倒不如趁这会子,打猎的打猎去了,串门的串门去了,吵一出子,大家都不得清净,也算是报报仇呢!莫不成待他们回来后,还找出这事来,再告状对质不成?
秋梨越听越是气愤,当下什么也不顾了,只顾往二婶肚子上撞去:“你这个最会生安白造的恶女人!凭什么这样说我娘?”
秋萍秋容见状忙也上前来撕扯,可橙一见,可不乱了套了,自己和二姐是四拳难敌六手哇!忙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呀!二婶娘打人啦!”
秋萍怒道:“你说清楚点!可别满嘴喷粪!分明是秋梨这小娼妇撞我娘在先的!”
可橙一边拉秋萍,一边辩白:“明明是你娘造谣生非、侮辱我二姐和我娘在先!”
秋容道:“你管我们呢?嘴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我们说什么话,还得经过你们同意不成?”
二婶拼命掰秋梨紧箍在她身上的手,气道:“小蹄子!你属猫的吗?你怎么掐人的?我的妈呀!可真疼!”二婶火了,下死劲将秋梨的手腕一掰——
“啊!”秋梨惨叫一身,松开了手。
可橙听了秋梨的惨叫声,又惊又怕,忙问:“二姐,二姐!你怎么了?”
秋梨来不及答话,秋容已狞笑着扑在秋梨身上,道:“装死?我看你怎么装死?”说话间拉住秋梨的手腕拼命的扯。
秋梨再次惨叫一声,哭出声来:“娘,救命呀!”
可橙不顾一切地推开了秋萍秋容,幼小的身躯将秋梨死死护住,颤声问:“二姐,你怎么了?二姐,你别吓我呀!”
秋梨全身簌簌发抖,哽咽着道:“三妹,我的手……我的手腕大概是断了!快喊娘过来呀!”
可橙几乎吓呆了,拼命大叫:“娘!大姐!救命啊!二婶和秋萍她们把二姐的手打断了!”
二婶被可橙的话吓了一跳,可她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容易就断了手的?想必是这个小丫头装死!三丫头也是个不嫌事大的,肯定和秋梨串通好了,要使计哄我们呢!”因此冷笑道:“短命鬼你胡说什么?哪有这么容易就断了手的?你哄人呢!我可是你二婶娘!什么二婶?二婶是你爹娘喊的!小蹄子倒是越发的猖狂了!竟喊起我二婶来了!”
可橙怒不可遏:“你才是短命鬼!你才哄人!你是我二婶娘?你倒是有一点二婶娘的样子?我二姐的手都教你生生的给掰断了!你竟然还说你是我二婶娘?”
二婶犹自冷笑:“胡说八道什么?”
李氏和春杏在屋内听见可橙的呼叫声,忙不迭赶了过来。
她们冲进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可橙死死抱住痛得满头冒冷汗的秋梨、秋萍秋容两个一人拉住可橙的手臂拼命拉、另一个兀自死死将秋梨的头发往后扯。二婶则抱着两只手冷冷旁观,时不时还冷笑挑拨几句。
李氏忙喊了一声:“快快住手!”又去拉秋萍。春杏见了,忙也上去欲拉开秋容。
秋萍一把甩掉李氏的手,还说:“住什么手?秋梨打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喊住手?老娼妇!”
李氏气得脸色都变了,登时紫涨了脸,指着秋萍:“秋萍……你……你说谁是老娼妇?”
李氏平日是最和颜悦色的,从不曾对小孩子们发过一次火,素日里便是她们怎么欺负可橙、挖苦秋梨春杏,李氏见了也只是细声的说几句,或是一声不响的拉了秋梨可橙春杏就走的,几时有试过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话的?因此倒镇住了秋萍,吓得她乖乖的松了握住可橙手臂的手。
只是秋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又是最不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她见秋萍松了手,还大喊:“姐!你松什么手?怕她一个老娼妇作甚?娘说了,她们母女几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娼妇!咱们好好的,怎么倒怕起娼妇来了?”
李氏怒了,生平第一次动了手,一巴掌“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印在秋容脸上。
秋容吓懵了,连扯着秋梨头发的手都忘了松开,只顾呆呆的望着李氏,口中喃喃道:“你打我……你打我……”
春杏忙把秋容的手拿下来,扶了满头冷汗的秋梨,问:“二妹,你怎么了?”
秋梨哭着道:“大姐,我的手断了!二婶把我的手腕掰扯断了!”
李氏闻言大骇,声音都抖了:“秋梨,你哪个手腕断了?怎么会断了的?”
秋梨倒在春杏怀里,满面泪痕,哭道:“二婶说娘之所以失业,是因为做了龌龊事,得罪了岑府的当家主母,而并非她在岑府门前说了几句话的原因。她又说奶奶和娘是老娼妇,我们姐妹三个是小娼妇!我气不过便抱住她,不让她说,她就下了死手把我的左手腕给掰断了!”
李氏气得连连冷笑,她轻轻托起秋梨的左手,果然见红肿得包子一般高,手腕耷拉了下来,软软的,似乎真的断了,她知道秋梨的手最重要,其他事情倒可以容后再说。李氏当机立断,立即半搂住秋梨,掉头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