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平陵侯世子夫人笑着告罪退出来理事,三言两语将事情处理好命管事婆子退下后,她叹气:“可真累人。”
迎雪给她端来一碟方便入口的点心:“您先吃一些垫垫吧,刚才您顾着招待各位夫人, 连茶水都喝不上。”
周淑慧吃了几口, 又喝了两口茶, 这次觉得舒服一些, 道:“把宋嬷嬷请过来, 我问问前院的宴席进展得怎么样。”身为当家夫人,该操心的事情就是这么多。
负责前院席面的宋嬷嬷抽空回来报告工作,说完之后见周淑慧点头表示满意,她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说两件前院的趣事来取悦世子夫人:“……对了,奴婢听烟儿说森大爷请来的客人里,有一位客人长相跟咱们世子爷有些像呢, 奴婢不太相信, 咱们世子爷龙章凤姿, 谁能轻易与世子爷长得像呢。”
听宋嬷嬷话语里轻视大伯的客人,抬高自己的丈夫, 周淑慧虽听得开心,但到底不想落下话柄有损自己的贤名, 于是就想敲打一下手下,没曾想宋嬷嬷接下来说:“烟儿那小蹄子信誓旦旦说真的像,还说年纪比世子爷小一些, 二十出头的样子,奴婢借着上菜的功夫过去瞧了眼,像是有些像,但气度是远远不及世子爷的,今天上了一道翠莲心,那位客人还说那道菜在他老家宜县叫猪肝心,哎哟真是太好笑了,这人的出身啊——”
碰!
茶盏掉落,茶水湿了周淑慧的裙子,然后掉落在地上裂成几块。
宋嬷嬷住了嘴,惶恐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迎雪忙上前拿帕子为周淑慧擦衣裙:“世子夫人有没有烫着?”
“世子夫人,可需要请大夫?”宋嬷嬷反应过来,赶紧问。
周淑慧有些晃神,但很快稳住,摆手:“不用了,我没事,宋嬷嬷你下去,仔细当差,回头我赏你。”
等宋嬷嬷退下,周淑慧握住迎雪的手,眼中终于露出惊慌:“迎雪,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夫人您别慌,奴婢这就去看看。”
迎雪身为世子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出去一趟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她做事谨慎,直接去找自己的丈夫,询问了几句孩子今天谁在带。夫妻见过面后,她又借口世子夫人不放心宴席,要帮世子夫人看几眼,自然地到厨房看了看,又上宴会厅帮忙续茶水。
这一续,就续到某一桌前,迎雪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心就狂跳起来。
瑞和敏锐地感觉到目光,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侍女的头顶。侍女放下茶盏,谦恭地低头行礼后快步退去,瑞和能看到的就只有背影了,这背影有些眼熟啊。
迎雪回到周淑慧身边,周淑慧已经回到花厅接待客人了,迎雪便安静地候在一边伺候着,找到机会才说:“是他。”
周淑慧有了心理准备,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等寿宴结束,她作为世子夫人处理完所有后续,早就累得不行,却还撑着交代迎雪:“你去打听,小心地打听,我要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两天后,迎雪花钱雇来的小混混将消息都打听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迎雪将纸条交给周淑慧。
“他竟考了榜眼。”周淑慧喃喃道。
“这也是好事。”迎雪最知道她的心思了,“姑娘当时,不止是看中他的长相,还有他的才华,他既有这样的能力,以后咱们——”她的未尽之语也是周淑慧的期盼,果然安慰好了周淑慧。有这样的生父,以后灿儿在科举上肯定也查不了!她谋划此事,可是深谋远虑,考虑到下一代人的。
“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与森大爷认识的。”迎雪皱眉。
“大伯现在是庶吉士,那个人是榜眼,想来现在该是翰林编修,大伯惯常会交际,新科榜眼没理由不拉拢。你也看见了,寿宴之前大伯那边送过来的单子,里头的人名密密麻麻的,都是他要请的客人。公公做寿,反倒是被他用来拉拢人脉了,何止我不高兴?侯夫人那边也不满呢。可是有什么办法,侯爷倒是很欣慰很满意的样子……”
想到这里,周淑慧又后悔,早知道收到那张单子时,看见上面写着的孙编修时就上点心,也好过现在措手不及。
以这样的形式在她面前出现,真是让她吓一跳。
“他竟然在永霖坊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周淑慧抬头:“你说那宅子是怎么一回事?”
迎雪也想不通:“姑娘,永霖坊可不是普通地方,奴婢记得太太娘家也就是您外祖家有一位表舅老爷,那舅老爷做生意很厉害,家资颇丰,早些年想在永霖坊买宅子都买不成呢。表舅老爷来家里求帮忙牵线,奴婢记得太太当时还说,那地方都是有官身的人住的,就算是往外卖宅子,也会挑拣买家,是绝对不会卖给富商的,哪怕那富商再有钱呢。就算是周家出面打点,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卖,所以拒了,劝表舅老爷往别处买宅子去。”
是了,想要在永霖坊买宅子,钱和地位缺一不可。周淑慧陷入沉思,孙耀祖是个翰林编修,的确前途无量,地位配在永霖坊购置宅院,但孙家是什么人家她又不是不知道?如何买得起永霖坊一座三进宅院?
按照京城现在的房价,永霖坊的三进宅子没有一万两买不下来。
再说了,就算孙家正好有这笔钱,刚来京城多久就有门路、人脉去买永霖坊的宅子了?
“迎雪,你还得帮我查——”周淑慧顿住,“不着急,慢慢查。”
“是,奴婢知道了。”迎雪应下,但还是决定要尽快查出来,姑娘说着不着急,其实已经急了。孙家是什么底细,她们主仆二人是最清楚的,连孙耀祖学识好中举也是早就预料得到的事情。但现在出现一件出于意料的事情,未知让人担忧,姑娘一定很难过,她身为忠仆就要为主人排忧解难。
瑞和不知道周淑慧因为这座宅子而陷入焦虑,要是知道了也只会笑话她一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中有鬼的人才会疑神疑鬼,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惶。
不过他精神力强,五感敏锐,有人在他身边鬼鬼祟祟,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第二天齐皇又召他讲课,讲完课后瑞和掏出一张图纸:“陛下,这是臣昨天才画好的,您看看是否能用。”
御前太监接过图纸呈上去,齐皇看着这图纸上熟悉的设计,认出这跟弩.箭的设计很是相似。他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惊奇,让瑞和过来:“给朕讲讲。”
瑞和便上前去就着图纸给齐皇介绍:“这是臣从弩.箭里得到的灵感,臣希望能做出一种效果跟弩.箭差不多却能随身携带便于隐藏的武器,这个就是臣的设计了,臣称它为袖箭。您看这里……再看这里……最多可以储藏五根袖珍箭,若是陛下身边的侍卫不在时正好危险袭来,在敌人近身时您就能这样自保,您看这就是开关,按这里给他致命一击,臣相信只要熬过最危险的时候,陛下的侍卫一定就能赶到了。”
越听,齐皇的眼睛越亮,他如何看不出这武器的好处?等瑞和讲解完,他龙心大悦,连说三声“好”,看着瑞和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你有这份心很好,朕知道你的忠心。”
前面几次铺垫,终于在这一次献上袖箭时击中齐皇的心。犁具和水车利农业,弩.箭利军备以及增强齐皇身边的近卫实力,但袖箭不一样,它将自保的资本送到齐皇的手里,身为皇帝都有掌控欲,袖箭让齐皇感觉到一种将自己的性命掌握在手的满足感。
这一样东西,抵得上前面几样发明。
“能帮上陛下的忙臣就心满意足了,臣手头没有合适的材料,也没办法做出成品给陛下看,陛下可以先让工部去做,若是哪里有问题可以让工匠来找臣。”
齐皇将图纸放下,笑道:“好。”
“陛下,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瑞和犹豫地说。
齐皇眉头一挑:“你说吧。”以为瑞和是想要什么赏赐,这回献上的袖箭的确合他心意,如果孙耀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满足的。
“臣……想着等到工部做出成品后,能不能、能不能送臣一个?”瑞和解释道,“这两天臣总觉得身边有些奇怪,好似有人在窥探,回头看却看不到人,臣心中有些不安。”
“难道有人对你不利?”齐皇皱眉。
“臣也不知晓,臣在京也没有与人结仇。”
齐皇沉吟:“好,此时朕应下了。”又想起一事,“我记得你身边有四个侍卫?有他们在,你不要太过担心。”拿到图纸后确定弩.箭可行后,他就下令要护住孙耀祖了,齐国承平日久,但国内还是有一些扰人的苍蝇时不时蹦跶几下惹人心烦,国外还有蛮族在虎视眈眈,弩.箭可绝对不能落进那些人手里。后来下面回禀消息,说是永填知府已经派人跟在孙耀祖身边,他才放心。
果然齐皇知道此事。
瑞和解释:“臣来京城考试时,为了保全臣脑中的弩.箭图纸,我们宜县的周县令和永填府的赵知府都特地派人护送臣,前阵子臣托付其中两位侍卫送我父亲回乡了,前天臣将剩下的两个侍卫也遣走了,毕竟臣只是普通的翰林编修,又已经在皇城脚下,有陛下的庇护,再是安全不过了。”
自从入翰林院工作后,赵知府派来的侍卫就闲置下来了,原因无他,永霖坊距离翰林院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坐马车十分钟就能到。中午他一般会在翰林院食堂里吃饭(前阵子则在工部吃饭),那两个人一天天都闲着没事干,瑞和也不忍心让他们远离家乡太久,就给两个人包了重重的谢礼,又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给赵知府托他们带上,让他们回永填府了。
他将事情说了一遍,也算给赵知府邀功。做知府做到赵大人这样,也算拔尖了,至少在齐皇这边,赵知府就是一个能干的人。
“既如此,你身边也不能没人。”齐皇,“我派两个人给你吧。”
瑞和谢恩退下,齐皇沉着脸将工部尚书宣进宫来,除了将秘密制造袖箭的任务交给他,还问:“弩.箭的事情应该没有泄露吧?”
周尚书保证没有:“前些日子借调孙编修是以改进犁具和水车的名义的。”
齐皇若有所思,等周尚书下去后他找来近卫军统领,让拨了两个人永霖坊:“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窥探他!”没有结仇,难道是觊觎弩.箭?!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早!!!
买菜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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