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云海会是由几个道门大派联合举办的, 虽然现在已经有国家道协这一官方机构,但并不代表着道门民间组织就完全消失了,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民间合法道门机构组织屹立不倒,至今还在发挥着沟通、互助、学习、促进等作用, 嶙云海会就是个中翘楚。
这是一次比较有规模的道门交流会,一般两三年办一次,上一次举办是在前年,听与会者超过七千, 可以是道门大比之外规模最大的道门活动了。嶙云海会可以是举办得很成功且一直保持着良好活力的道门活动了,能够代表道观前去参加,瑞和还挺荣幸的。
今年荷莲观得到五张请帖,鹤白身为观主是肯定要去的, 事实上嶙云海会每次举办都会给国内登记在册的道观发放请帖, 一些型道观, 或者毫无名气寂寂无闻的道观,只能得到一张被幽默地称为“观主特邀”的请帖。所以, 观主请帖是嶙云海会的固定项目, 鹤白是必去的, 桂珍道长上一次去了,这一次也一样。剩下三个名额, 瑞和占一个,虹阚占一个, 最后一个给了禾辰子。在采宁子死后, 禾辰子是荷莲观三十七代弟子中仅剩的一人了, 同时也是道观内辈分最高的弟子,这个名额给他很正常。
就这样定下了荷莲观横跨三代弟子的交流会名单。
能去参加嶙云海会,虹阚很是为瑞和高兴,兴冲冲地:“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瑞和笑眯眯地应好,不过还是提醒:“可能买了也不能穿,观主应该会让我们穿道袍。”
虹阚恍然,出去开会,穿有自家道观标志的道袍才比较有气势,站出去一排都是一样的道袍,别人就知道他们是荷莲观的人了。
果然,鹤白挨个通知,已经请人在做新道袍了,后就能送过来,让他们后中午空出时间来试衣服,不合适要赶紧改。
荷莲观这个道观为了嶙云海会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又是裁新衣服又是订飞机票,翟家身为嶙云海互助协会理事会之一,为了这一盛会也忙得不得开交。
翟溯难得有一种“忙不过来”的无力感,原因有二,一是女儿的百宴也在眼前,办是一定要办的,还必须大办!可嶙云海会举办的日期跟百日宴是前后脚的功夫,相隔不过一个星期。
办百日宴,翟溯是出于私心。有嶙云海会这样提升家族威望的盛会在面前,百日宴就成了浪花,似乎办得再好再热闹,也比不上嶙云海会一根手指头。再强求家族尽心来筹备百日宴,就有些轻重不分的意思了,因此,为了避免家族有不和谐的声音,翟溯不能调动太多家族的力量。而信任的手下大部分被他调去筹备嶙云海会,手头信任的人不多,许多事情就需要他亲力亲为,这就让他需要一心二用,忙得脑壳疼了。
第二个原因,自然还是来自于翟应麟。翟应麟脑子好,这几年也历练出来了,这一次嶙云海会硬是咬到机会掺和一脚,口口声声要“历练”。翟溯还能阻止成年的儿子历练不成?不止不能阻止,还要表现得欣慰又欢喜,能鼓掌助威就更符合他慈父的形象了。
为了压下翟应麟的风头,弱化翟应麟在嶙云海会筹备工作中的形象,翟溯将一心二用进化成一心三用,这下子身体精神的压力超标,在百日宴之后,他……病倒了。
五十多岁的翟溯还跟早些年一样好强,事事要做到最好,显现自己家主的威仪。但时光是最残忍的刽子手,它会毫不留情地带走你的朝气和活力,给你留下更易劳累疲惫的身体。
家主病倒,眼看不能亲自参加嶙云海会的开幕仪式,为了争夺开幕式翟家代表团领头饶位置,翟家很是乌烟瘴气地闹了一阵子,到了嶙云海会前两才终于定下来。
在吵闹和妥协之后,翟应麟与翟溯的一个堂兄同为领头人,一齐领着稍微变动过的弟子名单,浩浩荡荡百来人一同前往嶙云海会的举办地点。
宋蔷没能去,她的确是翟应麟的未婚妻,但也只是未婚妻,这样盛会她还没资格得到一个位置。翟应麟便拜托她多照看他的亲生母亲陆巧,宋蔷自然毫无二话应下,翟应麟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要去找陆巧,打算和准婆婆好好沟通感情。
“阿姨?”宋蔷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应门,忍不住担心起来。应麟的母亲是上个月过来的,相貌跟应麟是真的有六分像,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母子。但她太削瘦了,精神状态也明显很不妙,一看到应麟就扑着应麟哭,唉!
陆姨太苦了,宋蔷从和陆家住在同一条街,从父母邻居等人嘴里听了不少陆姨的事情,当然了都是以嘲笑的语气,甚至在她和应麟交往之后,她妈还偷偷跟她:“千万别学隔壁陆巧,未婚先孕,男的拍拍屁股跑了,留下个父不详的孩子,多惨呐!翟应麟家境好,人也不错,妈是同意你们交往的,不过你可千万要守住,如果敢未婚怀孩子,我和你爸一定打断你的腿!”
结果造化弄人,应麟原来才是陆姨的孩子,而明聪……宋蔷叹气,明聪不愿意用“陆明聪”的身份,也不愿意认回翟家,只自己起了个“徐瑞和”的名字,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这些年对外又以“虹臻”这个道号自居,外人不知情,叫来叫去,就都喊徐虹臻了,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那些被故意掩盖的记忆随着陆姨的到来再次苏醒,宋蔷可怜陆姨,也同情自己的青梅竹马。
谁是错的?换孩子的是应麟的生父!
可是能怨他吗?他也是为了应麟的未来着想。在应麟面前,宋蔷丝毫不敢露出一丝对翟溯渊的鄙夷和厌恶,她本能觉得男友不会高兴。可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却是真的,她也十分难过,既鄙夷自己,又痛恨自己。
宋蔷内心的煎熬无人知晓,朝夕相处的翟应麟更加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对他生父的的观感极差。事实上,翟应麟也知道生父干的不是人事,以前敢换孩,现在还敢杀人!周管事跟他,生父为了自己去设计杀徐虹臻,结果失败,反而被翟溯抓住最后送命。
那个消息是周管事拼死传过来的,在那之后,周管事也失踪了。上个月翟溯去征东压了一个人回来,关进了绝密禁室里,他根本打听不到消息。
要翟应麟对他生父有多深的关系,那是扯淡。但一个不计后果、疯狂地为自己铺路的素未蒙面的生父,自然是比现在对自己千提防万戒备的养父更让人产生濡慕之情的。哪怕翟应麟所受的教育在告诉他,生父做的事情是违法的,最后死有余辜,翟应麟也产生一丝扭曲的“幸福副。
他做的坏事都是为了我——这样的想法能让翟应麟对生父的感情从无到有,瞬间升华。自然的,生母也得到移情,受到翟应麟的万分重视。
身为翟应麟的未婚妻,宋蔷对翟应麟复杂的感情不了解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因此见陆巧没有回应,便决定直接进去看看。陆巧来到这里之后,衣食住行都是宋蔷在安排,因此她手里有备份钥匙。
开门后,她发现屋里没人。
给陆巧打电话没人接之后,宋蔷立即给保姆打电话,“你在哪里?陆姨呢?”保姆更加莫名其妙:“我在家啊,陆女士给我放了三假,我昨就没去上班了。”
宋蔷大惊。
另一边,瑞和跟着观主等人下飞机,随行有五个杂务弟子帮他们提行李,在之后持续半个月的嶙云海会过程中,也会负责照顾他们五饶饮食起居。
嶙云海会举办的地址就在嶙云海边,嶙云海上两百年前有一座岛,岛上有一座云绍宫,那就是现今在陆地上的云绍宫前身。岛在一百多年前陷落沉入海底,云绍宫迁往陆地,发展得也很不错,可以是现在道门中的第一宗门,门徒遍布、信众颇多。
“观主,我读过《九州三百年》,好像这三百年来,沉陷的旧时道门宗门可不少啊。”瑞和和鹤白交谈,“我们青云山陷落在两百年前,旧云绍宫也在一百多年前沉没,除此之外,大霄宫也是这样,旧址沉陷之后一支在原地重建,一支远走建立了霄宫。”
鹤白面色沉重:“是啊。虽然许多人都是建国后社会高速发展那些年,科学进步取代了对鬼神的敬畏,信仰衰亡才导致道门衰落,但事实上,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有可考证的资料证明,那时候就开始有道门宗门驻地因为灾而消失。”他拍拍瑞和的肩膀,“道神秘, 这些都是不可深究的,你了解就行,不要一根筋去刨根问底,更加不能去卜算机,知道了吗?”
瑞和点头:“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其实瑞和也能理解,从执法仪连接地府后的变化以及与陶执法官和鬼一搜查官为数不多几次的相处中,就能大概感知到地府的现状,地府现在是真的非常井然有序,岗位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而阳间,国家机构插手道门,统一管理,制定相关管理条例对师严格管控,维护普通民众的安全和隐私。国家力量和科技实力也在稳步增长,国家一些家喻户晓的政策宣传语甚至也在传播推广中拥有了力量,那是新型的信仰力量。
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都不太需要太多鬼神力量了,道门衰落是必然的,道有常,常人不能窥探,更不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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