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不愧是三国时代最杰出的外交家之一,能言善辩,口才了得,其以情义着手,大谈孙坚安定荆南之功,及孙策救援长沙之义,消除荆南众人的戒备之心,从而拉近彼此的关系。
接着又将矛头指向刘表,控诉其谋害孙坚,侵凌荆南,乃是双方共同的敌人,最后顺理成章的提出结盟共讨刘表。
刘景虽然已决定明年北伐刘表,但出于谨慎,他并未公开,眼下知情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因此当荆南文武听闻江东欲与己方结盟,共伐刘表,一时间众人神态各异,或喜或忧,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整个大堂,响起一片嗡嗡之声。
刘景端坐主位,目光环视堂中,轻轻咳了一声,堂中霎时一静,文武正襟危坐,不再私语。
看到这一幕,鲁肃神情略显凝重,文人有傲骨,武夫负桀气,可在刘景面前,不管是名士,抑或猛将,莫不肃敬恭顺,不敢稍有逾礼,由此可知刘景威重。
说实话,这等威信,就算是孙策在世时,亦有所不及,更勿提年轻无威望的孙权。
没办法,孙策以一旅之众,而攻占江东;刘景亦以一城之地,而全据荆南,论武功,刘景并不比孙策逊色半分。
而刘景出身宗室公家,却远非孙氏这等寒门可比。且刘景本人德才兼备,名著楚地,乃荆州士之冠冕,这又是孙策拍马难及。
刘景自身几乎没有短板,是一名近乎完美的主君,昔日光武帝刘秀,至多也就如此罢了。
这也就不怪鲁肃、周瑜,心里对刘景忌惮甚深。毕竟,在他们看来,刘表虚有其表,刘璋暗弱无能,有他们筹谋辅佐,异日孙权必能兼并二者,全据长江,一统南方,建立帝业……
可惜,去年刘景突然崛起于荆南,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鲁肃、周瑜私下讨论时,都认为江东绝不能对荆州刘景、刘表之争,抱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心。否则稍有疏忽,使刘景统一荆州,必为江东大患。
最佳的应对之法,是主动出击,夺取江东上游的江夏郡。届时不管荆州形势如何,江夏在手,进可谋取荆州,退可保全江东,无不自如。这才有了鲁肃“联合刘景,共伐刘表”的建议。
刘景见堂中安静下来,目光炯然的看向鲁肃,缓缓开口道:“孙讨虏要和我结盟,共同对付刘镇南?足下可知,我与刘镇南之间,并无私怨,甚至早年曾受其恩惠,被举为茂才。”
刘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我之所以起兵抵抗刘镇南,一是为故主张长沙报仇,二是不忍见荆南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之前出兵武陵,也是因为天子拜我为安远将军,董督荆南四郡,乃职权所在。”
刘景最后说道:“刘镇南是天子正式任命的荆州牧,而我为零陵太守,为其臣属,若率兵过江,进攻荆北,不管于公于私,都授人以柄,遭人非议。”
鲁肃心中早有腹案,不慌不忙道:“刘将军自言曾受刘表恩惠,然此乃小恩小惠,相比于国家兴废,不足道也。刘表身为汉室之胄,不思挽救社稷于水火,内则妄兴刀兵,残害忠良,外则勾结袁绍,与国家为难。前年朝廷下诏孙(策)讨逆,直斥刘表为‘逆贼’,诏命孙讨逆与曹公并力击贼。刘将军举兵伐之,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于国家。”
其实天子之前给刘景的诏书,也直呼刘表为“逆贼”,当然这多半不是天子自己的意思,而是出自曹操的授意。
不过不管是谁的意思,总之有了这份天子诏书,刘景便可以理直气壮的攻打刘表,而不必背负以下犯上,忘恩负义等骂名。
刘景故作为难状,这时就轮到诸葛亮登场了,只见他长身而起,出列慷慨言道:“将军素有兴复汉室之心,澄清四海之志,然荆南地处偏僻,远离中原,不足以展将军胸中抱负。”
“荆州北及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沃野千里,土壤膏腴,谷稼殷积,实乃用武之国,足以济大事。刘镇南年事已高,没有救济天下之心,只有割据苟全之念,其为荆州之主,非国家之福也。”
“将军不妨取而代之,统合南北,以为济世之资。届时将军驱荆楚之众出南阳,孙讨虏将吴越之兵出淮泗,勤王许都,觐见天子,汉室复兴,指日可待!”
当然,诸葛亮不会天真的认为孙权是一个心怀社稷的忠义之人,这都是说给鲁肃的场面话。
鲁肃、周瑜能够意识到的问题,诸葛亮[笔趣阁520 .biquge520.xyz]自然不可能意识不到,解决刘表后,双方必定反目。
刘巴、桓阶与诸葛亮一样,都是荆南的最高决策层,亦是为数不多知道刘景北伐计划的人,与江东结盟,符合自身的利益,二人自然也都投了赞成票。
诸葛亮、刘巴、桓阶先后表态,无异于风向标,一时间,众人纷纷跟进。而一众武将更是群情激昂,极力赞成,无一例外,恨不得立刻与刘表开战才好。
刘景见麾下文武众口一词,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叹道:“刘镇南宗室长者,入主荆州以来,虽有侵扰荆南之失,然其内平寇盗,外御流贼,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境内晏然,使荆州成为乱世之中难得的一方乐土。若非为了国家大义,实不忍伐之。”
鲁肃出言道:“昔日隗嚣雍容风议,亦有长者之誉,其虎踞凉州,刑政修举,兵甲富盛,三辅耆老士大夫争相归附。可惜不识时务,坐论西伯,终不免败亡。刘表,犹今之隗嚣也。”
“足下强辩,有仪、秦之风。”刘景苦笑摇头。之后不再矫情,本就是为了人设,正所谓过犹不及,演的太过就显得虚伪了。
随后双方正式敲定盟约:明年三月,同时举兵,刘景主攻南郡,孙权兵进江夏,一人一郡,瓜分荆北,谁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