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萧贵人的事情之后，又风平浪静过了几天。
只是玉绝尘发现了，如果在这后宫里同时发生好几件事情的话，有些排在末位的小事儿，可能就被忽略了。
比如，之前仪嫔那事儿。
皇上说了查，最后却还是一句她自己不小心敷衍了事。
后宫到底有多恶劣，玉绝尘真的在慢慢了解了。这样视人命如草芥，正义如浮云，玉绝尘觉得痛心，但却也别无他法。
一己之力改变后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改变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有些顾不上了。
所以啊，世事两难全，这也不是假的。
玉绝尘现在只觉得，自己安安稳稳活到今天真的是不容易。
当然了，这也多亏了傅奕。
他总是处处维护她，这样的感情，玉绝尘感恩戴德。
只是恐怕，穷极一生都还不起。
“姑姑，起来了，这隆冬凉了，贪睡可不行。过会儿出门，怕是要出事儿的。”
一大早，大概是雄鸡报晓那个点，玉绝尘就被颜芜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了。
有一说一，随着冬天的深入，这起床的时间也是一日早过一日。原因很简单，白昼短了，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做。
就算玉绝尘不愿意，也毫无办法。
最可怕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奉茶，路上稍微耽搁一点，那茶水也就凉了。这就是颜芜口中的“出事儿”了。
“唉，好。”
玉绝尘懵懵呆呆地坐起身，两眼还水肿着。
她生平头一次这么勤奋，结果也赚不了什么有用的钱，悲哀啊。
“哎呀！”就在玉绝尘闭着眼睛穿衣服，打算能睡一会是一会的时候，向来稳重的颜芜，忽然碰倒了自己刚刚放下没多久的脸盆。
那温热的水，瞬间蔓延到了玉绝尘的床底，丝丝缕缕的水蒸气一股股冒着，让人不觉感慨，不愧是冬天啊。
这个温度属实……
“姑姑，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打扫！”
颜芜看上去很慌张，那失态的样子，像极了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她从来没有在玉绝尘面前这么小心翼翼过，小心到让玉绝尘有些害怕。这样的女孩子一旦出现这个状况，估摸着就是心里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别急。”
玉绝尘拉住她，手里的力道很大，似乎是不想给她挣脱的机会。
“这儿的水留在这儿吧，天冷了如此也能暖和些。只是你，手为什么如此冷？”
玉绝尘皱着眉头，本身只是想拉住颜芜问问为什么这么失措。但是没想到她的手，会比外头新下的雪还要凉。
那不只是没有温度的寒冷。
玉绝尘莫名想到了停尸房太平间，那温度……
她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会闹鬼，但是说实在的，怕也是真的怕。
“姑姑，我只是来的时候着急，忘了保暖。”
颜芜用最快的速度抽出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那个样子，好像就是在逃避什么。但是玉绝尘知道，越是这样的女孩子，越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总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玉绝尘看着她，歪了歪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心里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可能有结果，那她也不会去浪费时间。
“不过算了，可能是今儿忽然变天了，你有些不适应。”
玉绝尘摇摇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颜芜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个事情，也可能是她在自我安慰。
总之，这件事情暂时是没什么结果了。不管颜芜是不是正常的，她都会一如既往喜欢颜芜这个小丫头的。
喜欢，便是信任。
“嗯，对。”
颜芜低着头，目光里全是隐藏，她把玉绝尘从床上扶下来，伺候玉绝尘更衣净面。再也没有露出一分的不对劲。
至于这是不是掩饰，玉绝尘不知道，也并不想去深究。
外面的事情已经够她忙的了，她也百分之百相信身边的人，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后来，颜芜手脚麻利地帮玉绝尘收拾了一下妆容，把新泡好的茶水端给她，目送她出门。
直到玉绝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颜芜的目光里，颜芜才像是失去全部依靠一样，面容愁苦地坐到了地上。
准确地说，是摔到了地上。
颜芜心里装满了事情，这个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有些害怕以后她还会像今天一样的手足无措，瞒不过去，那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
可是啊……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简单的区分是非善恶，她不是不爱这里，只是不能爱。
有时候抉择很难，但是总也能分出孰轻孰重来。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伤害？
所谓伤害，多数只是因为选择的缘故。
你在别人心里的位置，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高。
只不过都是你的自作多情，导致了后面的伤害。
所以说，颜芜抬眸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天空，心里的情绪渐渐弥散开。她很悲伤，悲伤到有些绝望。
悲伤的理由，就连身为姐姐的莺歌也是不知道的。
她在做选择，很简单的答案，却很难选择。
可是没办法，她只能让玉绝尘成为那个自作多情的人。
哪怕，颜芜其实很喜欢玉绝尘。
但是……
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呢？
所有的感情，不会都那么完整。
尤其是身在这冰冷的后宫，很多情绪，想要相依为命的情绪，就是多余的。
其实不只是她，还有太多人，都是站在这个选择的档口上。
选择很难，做一个选择，需要付出太多。
自己引以为傲的姐妹情谊，大概，也会终止在这个选择上了吧。
颜芜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出了大门。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十全十美，也不可能不会做错什么。她不奢求原谅，也不奢求安然一生，她希望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至于她，不管未来如何，只想护住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未来啊，真的，真的，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