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样猛然睁开一双老眼，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怎么？”
韩晨眼光逼视对方，“荒城这个地方，让你想起了什么，以至于陡然间惊慌了？”
李国样闭上眼睛，后背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时，童薇走了进来，将紫砂茶具放在桌上。
李国样深深地吸气，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睁开了眼睛。他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放在鼻尖嗅着，慢慢地啜饮。
“韩警官，一起品茶？”李国祥说道。
韩晨摇了摇头，“你自己随意吧。”
李国祥看向童薇，“小姑娘呢？”
“警察不会接受，哪怕是一杯茶。”童薇缓缓说道。
“呵呵，小姑娘真有意思，一杯茶就是贿赂了？”
李国祥摇了摇头，右手端着茶杯，左手袖口轻轻一动，一只三寸长的壁虎钻了出来。
壁虎身上拴着红绳线，上面还有一个小巧的同心结。它爬上李国祥的手掌，头部在热茶中点了一下，仿佛饮水似的，立刻又缩回衣袖中。
“老朽养的灵物，很通人性……”
李国祥端着茶杯，在鼻尖嗅了嗅，一饮而尽，神情释然。
“你在服刑的期间，有几件事很有意思……”
韩晨看了李国祥一眼，拿着文件资料说道，“十几年前，你和一些犯人因为山洪泥石流，被困在山中联系中断，遇上奇怪的事件。你稳住一群犯人，最后化险为夷，成功获救。我想知道，你们当时遇上了什么？”
“十几年前的事，我还有点印象……”
李国祥摇头笑道，“这件事监狱方面也问过，我也如实回答，但他们都不相信。”
“到底遇上了什么？”童薇问道。
“如果我说遇上了枉死的孤魂野鬼，你会不会相信？”李国祥反问说道。
童薇冷声说道：“如果你能抓一只鬼，让我瞧一瞧，也许我会相信。”
“捉鬼术小道尔，你何不回过头去，看一看身后？”
李国祥脸色一凛，一双老眼向韩晨、童薇的身后望去，仿佛看见了什么似的。
审讯室之外，肖敏隔着玻璃窗看着李国祥，突然感觉有异，露出疑惑之色。
刹那之间，韩晨、童薇的身后升起一道青烟，悬在半空，凝而不散。
咿咿咿咿……，
审讯室中，传出女子凄凉的哭声。哭声先是细微难闻，数秒之后，变得清晰，仿佛女鬼从远处飘来一般。
李国祥望向两人身后的表情，一双老眼尽是惊怖，皱纹的老脸蓦地僵硬，显得狰狞可怖，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童薇感觉到身后有异，冰冷的凉意从脊背向上，冲入大脑，瞬间失去思维。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被什么遮住似的，所有的东西都呈现出扭曲之感。
“老韩、童薇，你们的身后、身后……”
耳塞里面传来肖敏的惊呼声，仿佛身后厉鬼来袭一般。
童薇的呼吸急促，茫然失措扭身，向后面看去。韩晨突然伸手过来，从桌下拉住了童薇，使她不要回过头去。
“什么情况？”
童薇在被握住手的瞬间，猛地缓过神来，气喘吁吁的呼吸，仿佛跑完马拉松似的。
韩晨淡定问道：“肖敏，身后有什么？”
“你们身后突然冒起一道青烟，现在没有了。”
肖敏回答说道，“我还以为是老旧的电线，突然短路烧起来了，你们没有闻到焦糊味？”
“什么也没有闻到。”韩晨摇了摇头。
“也许是灰尘掉进电插眼里，造成暂时短路吧？”
肖敏在耳塞里说道，“突然就冒出青烟，灰尘被烧了之后，又恢复原状。”
“大概是吧？电器很久不用就是这样，一点小事而已。”
韩晨点了点头，看向坐在桌子对面，恢复常态的李国祥，“八年前，你与一些犯人迷路，被困在森林的沼泽地，遭遇狼群。你带着犯人驱走狼群，辨认方向离开。三天之后，终于脱险，回到营地。”
“那一次的遇险，记忆深刻……”
李国祥点头说道，“山林的积雪融化，形成了沼泽，改变地形。四周的环境变了，地图毫无用处。饥饿的狼群尾随在身后，伺机发起攻击，不少人受了伤，以为走不出来了。老朽用了办法，挡住了狼群，最后走出来了。”
“剩下的资料，都是零碎的小事。”
韩晨看了看资料文件，“监狱警方收集的资料，你在服刑期间，经常搞一些迷信活动，为其他的犯人算命？”
“迷信活动？”
李国祥捻须笑道，“给迷茫、可怜的人，指点一下迷津，助人为乐，不是迷信。所谓迷信，是指不明白事理，还去相信，是为迷信。他们都相信老朽的话，深知其中因果，何来迷信之说？”
“这些都是小事，现在我的问题来了。”韩晨缓缓说道。
“喔？刚才的提问，不是你的需要？”李国祥一双老眼望着韩晨，仿佛要看穿对方似的。
“那只是开场白，热身而已，下面才是重点。”
韩晨笑着点头，“上面两件事，监狱方面认为你立了功，要给你申请减刑，你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难道说你不想减刑，重获自由？”
“我老朽残躯，孤苦一人，不想出去了。”
李国祥神情一怔，摇头说道，“况且我在这儿，生活得也不错，青山绿水，广阔天地，一样自由自在。”
“我看你是担心某事，害怕出去吧？”
韩晨眼光锁住李国祥，洞察对方的表情，“你刚才听见荒城，有一种来自本能、发自内心的惊慌，为什么？”
说话之间，韩晨将几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李国祥的面前，“李国祥，你的师弟云峰云道人，已经遇害死了。杀死他的凶手，是他身边的侍者，最亲密的人。”
李国祥听见云道人的死讯，浑身一个明显的颤动，急忙看向照片，一张一张地看了下去。
“看了照片之后，有什么想说的？”韩晨见对方看完照片，缓缓地问道。
“人终究一死，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李国祥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看来你不想说了？”韩晨问道。
“本来就没有说的，你想让我说什么？”李国祥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那就谈一谈刚才的事。”
童薇质问说道，“刚才我的错觉，是不是你在搞鬼？”
“小姑娘，你不会自己找原因吗？”
李国祥睁开眼睛，笑着将身体向前倾斜，袖口一动，套着红绳同心结的壁虎钻了出来，向童薇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