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被清尘一身煞气吓得浑身发颤,回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敢不说实话。
“小的说,小的说,锦衣卫大爷您先把剑放下。”
清尘没动,反而把剑往前送了几分,这尖嘴猴腮的车夫吓得僵直着身子,“夫人出事那天晚上,小的把夫人送到尼姑庵之后就回了别院,小的真的跟夫人遇害没关系啊。”
尖嘴猴腮的车夫哭唧唧的话音还没落,别院的年长的管事抖着嗓子反驳,“胡胡胡说八道,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回来,门房可以作证!”
门房是一个老大爷,听了管事的话赶忙磕了两个头,“小的可以作证,这李三当晚确实没回来。”
尖嘴猴腮的车夫叫李三。
听管事和门房这儿说,李三直冒虚汗,小眼睛乱晃。
这李三仗着亲舅舅是将军府的门客,在别院里就作威作福,现在更是想着有自己舅舅撑腰锦衣卫不会拿他怎么样,倒也没有很害怕。
但是袁少回是什么人吗?哪里容忍被这中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当即拧了拧眉,“给点教训。”
薄唇一张一合,吐出这凉薄的话,清尘立刻会意,手起剑落,一道血喷到了跪在李三旁边的一个小厮脸上。
后知后觉的李三尖叫一声,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
他的胳膊,被生生削去了一块肉,骨头都露在外面,血流不止,李三的惨叫声回荡在别院上空,跪在院子里的人吓得颤抖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
袁少回负着手,侧过来身子余光瞥了一眼洛锦,本以为她会面露惧意,但余光中,她一手抱着草帽一手摇着扇子,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袁少回不禁侧过头看他,却看到她眼中一丝没来得及消散的赞赏。
“好剑法!”袁少回听她低声道。
袁少回:……
这是女人?
感受到袁少回的视线,洛锦回视他,右边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再问:干啥?
袁少回抿唇盯了她片刻移开了视线,继续保持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状态。
却忍不住再次给洛锦贴上了“不端庄”的标签。
洛锦对着他的半个后脑勺撇了撇嘴,继续看清尘审讯李三。
李三疼的在地上打滚,面无血色,惨叫声都一声比一声虚弱。
清尘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实话吗?”
李三蜷缩在地上,“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清尘提着剑,丝毫不犹豫的把剑尖扎进李三的大腿,李三又一声惨叫,吃了教训,他不敢再有任何欺瞒。
“小的招,小的什么都告诉大人。”李三疼的快昏厥过去。
“夫人失踪那晚,小的没回别院,小的……小的就驾着马车留在了后山,想着晚上翻墙进尼姑庵偷香火钱。”
“小的约莫是子时翻墙进了别院,没翻到香火钱就溜进了后院,听闻夫人武功高强小的没敢靠近夫人住的院子,刚想绕开去别香客的房间顺点东西就走,但是接着月色看到夫人后窗翻出来一个人,还扛着东西。”
“小的借着月光看到了那黑衣人扛着的是一个人,而且还是……还是夫人。”
李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说完几句话仿佛要了他的命。
清尘看向袁少回,袁少回刚想张嘴,站在他旁边的洛锦开口了。
“那黑衣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功夫如何?”
袁少回瞥了洛锦一眼,洛锦没看他。
“中等个子,看身形像是男人,轻功了得。”李三说。
洛锦摇着扇子想,扛着人都能施展轻功,那是挺厉害。
但这人也不一定是凶手,毕竟金嫣儿的死因是……
袁少回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洛锦展颜一笑,“没什么啊,大人继续处理你的案子,学生还有事,告辞。”
说着洛锦快速往外走,路过春生的时候还拉了他一把。
袁少回看着她快速消失的背影,眉心拧了拧,随后迈下台阶也往外走去。
清尘收了回鸿剑,快速跟上。
几人离开,跪在院子里的一众人像是失去了力气都瘫倒在了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
*
别院外面,袁少回出来的时候洛锦和春生已经跑的没影,远远的只看到路上扬起的尘土。
而他和清尘的马也不见了踪影。
清尘追出来愣了一下。
马呢?他没拴好吗?
“大人……”
袁少回看了一眼地上蔓延到山林里的马蹄印,卷着舌尖发出一声很有穿透性的哨响,两息间,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从山林里奔了出来,那匹大白马停到袁少回面前,还讨好的用鼻子拱袁少回的手。
袁少回揉了揉白马的脑袋,翻身上马往洛锦离开的方向追去,清尘赶忙跟上。
*
洛锦坐在路虎背上,颠出了二里地,回头看不到别院才放慢了速度。
想到那狗男人找不到马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春生无语的看着他。
“巴小公子,咱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啊?”
这不是回城的路啊。
洛锦摇着扇子扇风,“找凶手去啊。”
“啊?小公子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知道。”
春生摸不着头脑,“那我们怎么找?”
“慢慢找。”
“小公子是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昨天看了夫人的尸体,又去了一趟尼姑庵,他是什么没看出来,但是看小公子这副模样,像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洛锦用扇子碰了碰草帽檐,“我是看在我们现在是搭档的份上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你家将军。”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单方面的看他不顺眼。”
春生眼角抽了抽,“呃……好,我不告诉我家将军。”
清了一下嗓子,洛锦开始从金嫣儿的尸体说起。
“昨日我们去尼姑庵,查看完房间你发现了什么吗?”
昨日她跟春生把整个房间翻了一个底朝天,弄的两人灰头土脸。
春生骑在马上挠了挠脑袋,“啊?没发现什么啊?”
洛锦脸上高深的笑意不禁一僵,瞥了他一眼,“没发现房梁上和椅子腿上绳子的勒痕吗?”
“啊……这说明什么?”
洛锦唰的合上扇子,无语看着春生,“你成功的打消了我讲解的想法。”
看洛锦这个样子春生也知道自己猜错了,赶忙说:“抱歉,小公子你继续说,还在尼姑庵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洛锦继续打开扇子,“房间桌子上放在抄了一半的《心经》,说明金小姐并不是自己想不开。”
“那夫人是怎么死的?”
“被毒杀的,而且还是入口即死的毒。”
她查看了尸体,舌尖发紫,口腔眼中溃烂,是中了烈性毒。
春生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就听洛锦继续说:“凶手在金小姐死后把尸体吊在了房间里,伪造了一个金小姐自杀身亡的假象。”
春生不明白就问,“不对啊,那车夫不是说凶手把夫人掳走了。”并没有什么上吊自杀身亡的假象。
“杀她的人不一定是掳走她尸体的人。”
春生眨眼,“小公子为什么这么推断?”
他还是觉得凶手是掳走夫人那个人。
“那个车夫不是都说了吗?带走金小姐尸体的人武功高强,扛着一具尸体都能在尼姑庵的高墙来去自如。”
春生点头。
洛锦接着说:“但是,我们在尼姑庵房间里查看到的房梁和椅子上的痕迹还有床底下的绳子却说明,有人曾经利用滑轮组来伪造现场,说明这人力气根本就不足以搬动尸体,和带走尸体的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带走尸体的人武功高强,用不着使用这种难寻的毒,这只能说明,杀害金嫣儿的真凶是伪造现场的人。”
只是真凶没想到,金嫣儿的尸体会被人偷走用来诬陷她。
洛锦眉心发紧。
她认识的武功高强的人倒是不少,但还真想不起来有谁这么无聊用一具尸体对她进行栽赃嫁祸。
春生听懂了,转头看向洛锦,却看到洛锦微微出神。
“小公子?”
洛锦回神,“干嘛?”
“我就是想问问,那凶手会不会是尼姑庵里的人或者夫人身边的人?”
“不是。”
“为什么?”
“金小姐是一个礼佛之人,每年光往尼姑庵里捐的香火钱都够盖一座尼姑庵了,那里的人不会杀的自断财路,况且,人家是出家人,你瞎胡想什么呢。”
轻哼一声,洛锦继续说:“至于金小姐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都是从蜀地带来的,一个比一个忠心,也不是卖主求荣的。”
春生看着这个气度非凡的洛锦,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些个弯弯绕绕,小公子是怎么想到的?
洛锦突然扭头看向他,“别爱哥,没结果。”
春生眼角抽了抽,“我儿子都快比你大了……不是,我对男的可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