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来了两个当兵的。
——满仓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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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东西不多,粮本,三张照片,和一张叠起来的奖状。
宋雷心头一热,先拿起照片。
第一张是2寸的军装照,照片里男军官五官线条硬朗,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宋雷没见过。
第二张是4寸的单人照,应该是兄弟俩的母亲,穿着军装,也是个军人?样貌普通,气质寻常,骨骼粗大,像是北方女子。
第三张是大2寸的结婚留念照,照片里夫妻两人保持着客观客气的战友距离。
宋雷去过军总部的纪念馆,里边有很多隶属他们军的烈士以及优秀军人的照片,他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但照片毕竟不全,看名字。看名字就知道是不是跟他一个军啦!
宋雷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奖状,烈士证明书,国家民政部,没有错了,但叫宋雷吃惊的是:没名?庄重严肃的烈士证上竟然没有填写名字,也没有填写在哪次战斗或者事件中牺牲。
可能是褪色了,宋雷举起来重新看,没有褐色痕迹。真是好大胆子不要命了!造假吗?宋雷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造假。
这就奇怪了!宋雷瞅一眼秦昆,秦昆正满脸懵地看着,他是第一次见到烈士证,他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本来以为看到烈士证,能稍解宋雷心中的疑惑,现在谜团似乎更大了!
烈士证肯定是真的,但没有填内容很奇怪!而且相当相当奇怪!
宋雷要喊李风烈过来问一问,就见柴木扎成的院墙外站了三个穿黑坎肩的老男人,应该是邻近的乡亲。三个人拘拘束束地朝院子里瞧,接到宋雷的目光还赶紧往一边躲。
宋雷笑道:“没事,老乡。我就是接新兵做家访的。”
三个人也不作声,就默默地看着,突然其中一个人附到另一个人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悄悄话,那个人听到之后,快跑离开。
宋雷不以为意,笑道:“你们村长在吗?”
两个人不答话,也不感到尴尬。
李风烈把火烧稳了,从厨房出来,说:“村长家不在我们凹,离这里十几里呢。我们这里只有组长。满仓叔,田埂叔,进来呀!这是宋连长,来给我做家访的。”李风烈朝墙外的两人骄傲地打招呼。
宋雷点头:“那组长呢?”
墙外人的像鼓尽了全身勇气,憋了一句:“不在家!”
宋雷心说还要跟村长或者组长打个招呼呢,既然都不在也就算了,乡镇村的手续就留给人武部的同志们来办吧!
另一个人也鼓了鼓勇气,说:“烈,你哥呢?”
李风烈道:“在城呢!没回来。”
“呃。”这个人应了一声,似乎再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宋雷道:“秦班长,李风烈算你接的兵,你来走程序吧!”
“是。”秦昆道:“李风烈。”
“到。”李风烈激动地立正站好。
秦昆微笑道:“你愿意当兵吗?”
李风烈大声答:“我愿意。”
秦昆道:“你为啥要当兵?”
李风烈立正站好,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墙外的满仓和田埂,道:“我要像我父亲一样,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甚至愿意牺牲我的生命。”这么有面子的时刻,可惜围观的人太少。这么一走神,李风烈准备好的词全给激动忘记了。
秦昆道:“没了?”
李风烈尴尬一笑:“没了。”
秦昆道:“好,连长,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关于这张空白的烈士证,宋雷心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找村里人问一问,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一定不简单,在村里问说不准会问出乱子!还是一起带到部队,将来也许有机会解开这个谜团。
宋雷道:“好了,就这样吧,咱们可以走了!李风烈,反正以后家里没人了,你就带上你父亲的遗物吧!到部队会有用的。”
李风烈急道:“水还没开呢!到家了,喝口水再走吧!”他这是想多等几位乡亲们看一看,享受享受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宋雷感觉这李风烈假客套,热情不是他接兵时所见到的真热情,不如墙外头两位大叔不说话反而真实。宋雷烦劲更大,如果不是为了他大哥,就冲着自己烦他的这股子劲儿,就不要他。
宋雷淡淡地说:“把火熄了,走吧!”
李风烈见宋雷脸色有变,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应一声,赶紧去厨房熄了火。
李风烈把照片和烈士证放到书包,把匣子放回屋子里,锁上门,到院子里看了最后一眼,和满仓、田埂叔打了招呼,跟在宋雷秦昆身后出了村。
出村的时候,人多了起来,站在道两旁高高低低的台上看。李风烈不停地打着招呼,说自己当兵去,腿踩的地都感觉特别有弹性。李风烈感觉长这么大,这是自己最风光的一回。
坐到车上,李风烈回头眺望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山村,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还有几个细娃子,追着车跑,朝自己挥手,李风烈也冲他们挥手。
走了!
晚上11点30,哐哐作响的火车上。
李风烈穿着崭新的军装,对未来军营生活的幻想与激动渐渐平息,想起估计还等着自己回家吃晚饭的大哥,内疚越来越重。
“秦班长,我这算不算背叛?”
坐在他旁边的秦昆笑道:“第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班长,你把秦字去掉,直接叫班长。第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力,当兵是去实现你的理想,不是背叛你哥。第三,你这是带着你哥走出了穷山沟,只要你和你哥将来在部队好好干,你们的生活只会比现在好一百倍一万倍。这叫啥?这叫你们兄弟两个出息了!”
因为李非白帮自己打开思想的枷锁,让自己的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秦昆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同样喜欢李非白的这个弟弟。
秦班长话是这么说,但李风烈还是忧心忡忡,他太了解大哥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最让他担心的是他和宋连长的那个约定:万一大哥坚决不当兵,宋连长会不会真的也不让自己当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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