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的酸楚谁知道？
——太平县第一中学外小吃店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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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白点点头，坐到店老头对面，掏出了中午的饭钱，压到桌上。
店老头磕掉烟疙瘩，把老烟袋递给李非白。
李非白熟稔地捻一撮烟丝按到烟袋锅里，拿火柴点着，深吸一口，感觉胸口更闷了。
天天看到李非白来了，激动地喜出望外，奔到李非白身边，大喊：“白哥儿，你太厉害了！我要你做我爸爸教我功夫。”
李非白正烦着风烈的事，被天天这么一打岔笑了，顺势把天天揽到自己膝上。笑是笑了，李非白倒没有联想到欣欣会对自己有情意，因为家传功夫嘛，传内不传外，不认个亲是不会教的。
欣欣本来在后厨，满心欢喜地想跟着天天出来，走到门口听天天说的要白哥又当爹又教功夫的，让她有些难为情，迟疑在帘子后边没法儿掀，心说：这白哥要答应了天天，是不是就相当于间接同意了我跟白哥的婚事？
欣欣心怀忐忑，就这么隔着帘子偷听，期盼李非白能同意。一时间浮想联翩，甚至都想到白哥儿答应了，自己是二婚，人家却是头婚，婚事还要不要再操办一下？可是这花销怎么办？
“咋？你也想学白哥的家传功夫？”
天天满眼崇拜地点头，“想学。”
李非白笑道：“那你学功夫为了干啥？”怕烟袋锅烫着天天，猛嘬一口了事还给店老头。
天天激动地在李非白膝头比划着说：“我想象白哥儿那样和别人打架。”
李非白摇了摇头，笑道：“学功夫可不是为了跟别人打架。”
天天好奇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非白想了想，轻轻地道：“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你认真想一想，你有什么最宝贵的东西要保护吗？”
天天歪头就想，最先想到的是妈妈和爷爷，可妈妈爷爷是人不是东西；然后又想了好多，自己养的小鱼吗？还是爷爷给自己做的小竹马？……似乎都不是什么最宝贵的东西，最后，天天只好摇了摇头。
李非白笑道：“那等你想好了你要保护的东西之后，跟白哥儿说，白哥再教你功夫好不好？”
天天又想了一想，道：“我可不可以一边学功夫，一边想？”
李非白想到自己练功吃的苦，还落下这一年四季离不了军大衣的寒病，摇了摇头：“不行。”
天天好生失望，“为什么？”
李非白失笑，自己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吃苦和寒病呢？他能听得懂吗？最重要的是：自己只是养子，母亲肯将风烈家的家传功夫教给自己已是格外恩惠，自己怎么能又往外乱传呢？恐怕将来自己真的有了孩子，自己也不能教他。
李非白想到这里，就意识到，怪不得母亲交待说家传功夫轻易不能外露，会招来很多麻烦。现在连天天这样的都注意到了自己的功夫，自己实在太冒失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当兵的交手，恐怕全要传开了。宋雷虽然对人解释武装部搞的招兵宣传演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信。
一时间李非白颇有些顾虑，也有一点儿小窃喜，想会不会有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武林高手上门挑战等等。可终究自己只想和弟弟安安稳稳过日子，真要发生那样的事可怎么办？这山北有家传功夫的人多了去了，人家还真就不一定在意自己……
思来想去，除非离开太平城。弟弟考上大学后，自己跟他一起走，也就离开太平城了。
天天摇了摇李非白，“白哥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行呢？”
李非白失语，不知如何回答，他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一身的寒病，可是又不想骗人。
店老头看李非白为难，轻叹一口气道：“天天，你到后边去跟妈妈玩。爷爷跟白哥儿有话要说。”
天天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听爷爷这么说，感到被嫌弃，不乐意地回后厨，见到帘子后的欣欣，委屈地求安慰：“妈妈。”
欣欣把水裙提到腰间，蹲下抚着天天肩，轻轻地道：“怎么？白哥儿不愿意教你吗？”
天天摇了摇头：“不是。白哥说等我想好了要保护的东西之后就教我。”
自己被拒绝是一方面，儿子天天也被拒绝，欣欣心里酸楚，说不出的复杂感受，看着满地需要摘的菜，叹一口气，说：“来天天，帮妈妈一起摘菜。”
李非白自然不知道后厨母子俩的心思，他还在愁弟弟想要参军的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店老头开口道：“你弟弟一天天长大，又上着学，他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想法。”
李非白一愣：“大爷，你都知道？”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店老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是不是你和你弟弟闹什么别扭了？”
李非白以前没有跟人一起商量事情的习惯，店老头这样一说，感觉和老人家说一说也挺好。
李非白道：“我娘当初要走的时候，拉着我和我弟的手，说不让我们参军。可是我弟弟一心想参军。我……”估计老人家也不会看不起我，李非白豁出去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出来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心里竟然意外轻松。
店老头道：“有句古话说：儿大不由娘。儿子大了，当娘的话都不一定听，何况你这个当哥的。我问你，你娘不愿意让你们参军，可你为什么也不想让你弟弟参军？”
李非白道：“我娘不想让我们参军，我自然要听我娘的话，不参军了。”
店老头点了点头：“那你弟弟为什么又非要参军呢？”
李非白想了很多，连“故意跟自己对抗？”这种极端的想法也想了出来，最终他还是想到了李风烈的父亲：“可能是因为他特别崇拜我们的父亲吧！”
店老头道：“你们的父亲是个军人？”
李非白轻应了一声，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其实是李风烈的父亲。李非白突然想到一个新名词——遗传！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遗传？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李非白内心有一种强烈的痛楚，果然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吗？所以父亲是当兵的，风烈就也想着一定要当兵。自己呢？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自己的父亲又是干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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