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接到了工厂的电话,没有去美容中心,而是到了金旗的机器工厂。
那天负责运送机器的工人说,他们出货之前彻底的检查过,机器正常,没有出现螺丝钉缺少的状况,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那边螺丝钉会不见。
“你确定仔细检查过了?”
夏颜很怀疑。
会不会是工人粗心,检查漏了。
“确实没有问题。”
“那你们中途的时候有没有停车或者发生什么事?”
如果出货之前没有问题的话,那一定就是在途中被人动了手脚。
不是厂里的人,那就是外面的人了。
螺丝钉总不会自己掉出来吧?
工人仔细一想,还真想起来什么,“你这么一提,那天我们开车开到一半,路上上了个厕所,然后又在服务区吃了一顿饭,车子在那儿停过一些时间。”
夏颜有些欣喜,“车呢?”
有人做了手脚,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这也是一个线索,顺着查下去说不定会有发现。
“在仓库里。”
“带我去看看。”
工人带夏颜到了地下仓库,找到了那天出货的车,“我上去看看。”
“小心。”
工人搀扶着夏颜上车,她把高跟鞋脱下,以免攀爬不方便。
地下仓库光线比较暗,很黑,夏颜什么也看不清楚,“有手电筒吗?”
“有!”
工人递给她一个强光手电,夏颜打开,在货车上每一处都仔细的看了起来。
车上有些脏,也有一些废旧的杂物压在角落车四周也磨损了一些油漆。
她照着脚下,忽然看见几片枯树枝里夹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是螺丝钉!
她欣喜的弯腰,就要伸手去拿,扭头对车下的人说道,“给我一个手套和保鲜袋。”
这东西要是被人刻意摘下的,那上面说不定会有指纹,只要证明这个指纹不是姑姑的,那不就证明姑姑是被陷害的么?
真是被自己的机智所折服,收好了螺丝钉,夏颜小心的下了车,把螺丝钉交给那个人,“拿去化验指纹,只要这上面的指纹与姑姑不符,那姑姑就可以出来了。”
那个人接过,“夏小姐,你真细心,我们那天回来仔细检查过车子都没什么发现,而你居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夏颜笑了笑,心里的石头感觉就像落了地。
一大早,江晨公寓的房门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敲得地动山摇。
他睡眼惺忪的过来开门,一下就愣了,“阿姨?”
湛母大步走了进去,在他家里扫了一圈,心急如焚的问道,“云熙呢?!”
她既担心又慌乱,神色里浮现着满满的不安和着急。
“她不在我这儿,还没回家吗?”
江晨一下子就被吓得精神了。
昨天从酒吧出来,他就没管湛云熙了,以为她闹闹脾气就会回家。
可是现在湛母匆忙来找,他渐渐感觉情况不妙。
湛母摇了摇头,端庄的脸上流露着悲伤,“她没有回家,我打她电话一直不通,我以为她会在你这里。”
“已经两天了,她不回家,能去哪儿?”
她除了江晨这里,是没有地方去的。
“她会不会又在酒吧?你找过了吗?”江晨问道。
“都找过了,也问过她那些朋友了,她们说云熙昨天就走了,根本没和他们在一起。”
湛母急得都快要掉眼泪了,她从来也没这样担心过湛云熙。
真怕她会像上次一样出事。
这丫头总是叫人这么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阿姨,你别太担心,我们再出去找找吧,她应该不会去哪儿的。”
江晨一边安抚湛母的情绪,一边跑到沙发里拿起外套,套在身上就着急的跑出去找人了。
湛母哽咽着也跟了出去。
找了一整天,谁也联系不上湛云熙,江晨还在到处找,湛母已经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坐在沙发上,崩溃的直掉眼泪,懊悔的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着她去相亲,要不是这样,她就不会离家出走,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这丫头从小就这么任性,从来也不考虑过我们的感受,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呢……”
湛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颗心煎熬的就像被放到了油锅上炸。
湛父在客厅里来回转悠,脸色难看,担心的程度不亚于湛母,他重叹了口气,严厉的斥责道,“她都已经长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不愿意,你干嘛要逼她呢!”
“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了!逼得孩子家也不愿回了!现在人都哪里都找不到!你高兴了!”
湛父心急,语气也就重得没有分寸。
湛母优雅的以手帕拭泪,闻言生气道,“你那是什么话!我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好!难道你想让她一辈子这么任性吗!”
“她现在不见了,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可你现在说我又有什么用。”
她已经悔恨死了。
湛父看着她悲伤的样子,面露焦灼,一脸无奈又气急败坏的样子。
“还是报警吧,我真的怕云熙出事。”湛母擦着眼泪,情绪稳定了下说道。
现在只要一想起上次湛云熙被绑架的事,他们还是脊背发寒。
湛父目光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思量了一会儿,还是给警局的熟人打了电话。
而此刻,湛云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睁开眼睛的瞬间这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面前出现的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对着她指指点点。
除了疼,没什么感觉。
她的脸上传来刺痛的感觉,抬手却摸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疙瘩,她吓得脸色惨白,伸手摸向头顶,发现头上秃秃的。
她的假发不见了!
她面无血色,连忙抓起衣服捂住脸颊,想要挡住自己此刻丑陋不堪的样子。
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恐惧又无助的看着每一个人,慌乱的爬了起来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镇,地方很小,落后偏僻,这里的人都在用她完全不懂的语言交流,看着也好陌生,好冷漠。
这样的环境让她觉得恐惧,害怕。
她恍惚的走进一个公共厕所里,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她的头顶上,只有几根新长出的头发,依旧是秃秃的,就像个怪物一样,眼睛里夹着眼泪,空洞无神而憔悴,还有她的脸,血肉模糊,爬上了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伤疤,恐怖得让人发怵。
痛。
那种疼痛的感觉锥心至死。
这样的怪物,让她疯狂的不想承认这是自己!
她的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洗手间里有人出来,看见她的样子被吓得瞪住大大的眼睛,捂着嘴巴退后,就好像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湛云熙咬唇,失声痛哭,捂着脸伤心的跑了出去。
她跑到了一条河边,几天未进食的她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像个随时都会倒下的可怜人。
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她要怎么顶着这样一张脸活在世上呢!
她毁了!真的毁了!
现在这副样子,连她自己看了都会害怕。
她摇摇晃晃的站在河边,眼泪滑落在脸颊上,由风吹落,看着清澈的河水,她想死的念头更深。
她从小就怕水,不会游泳。
如果跳下去,一定会死的。
她宁愿死也不要这么屈辱的活着!
湛云熙眼中的绝望一闪而过,毫不犹豫的起身跃入了河里。
河水很深很急,她不会水,很快就被灌晕过去,随着河水漂到了另一个地方。
她被河水冲到了岸上,昏迷了两天,才被一对打鱼的夫妇发现并救起,善良淳朴的夫妇将她带回家里。
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她才醒过来,那对夫妇差点以为她已经死了,因为医生也说她肺部存在积水,有生命危险。
今天妇人在煎药进来时,居然发现她的眼睛睁开了。
“姑娘,你醒了!”
妇人又惊又喜,一脸淳朴的笑让湛云熙感受到,这不是坏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微弱,带着一丝丝沙哑。
“你掉进水里好几天了,我们看见你被冲上岸,就把你救回来了,你昏迷了一个星期!”
妇人谢天谢地,放心的松了口气,把药碗放到桌上,过来扶她起身,“来,你先喝药吧,你现在太虚弱了。”
湛云熙捧着药喝光,这才打量起这个简易,但却十分温暖的房子来。
她脸上的伤都被涂了药,并用纱布包了起来,摸上去感觉整张脸鼓了一圈,还是疼得厉害。
她的头发依然是没有,此刻一定是又虚弱又苍白,像个将要死去的老尼姑吧。
湛云熙涩苦的笑了笑,为什么她想死的时候,偏偏又死不成呢。
是河水不够深吗,还是她命数未到,老天爷还要继续让她承受痛苦。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不管多大的痛苦,总会过去的。”
妇人见她满脸悲伤,便出声安慰道。
湛云熙擦了擦眼泪,苍白的苦笑,“有些人,失去了某些东西,是活不下去的。”
她一直以自己的样貌为骄傲,那么自信,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失去了这张脸,她又怎么活呢?
她该怎么以这副样子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