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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思念像糖,甜到哀伤

    我与安然丹青终于见面了,在分别了五百年后。我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安然丹青。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谢元芳得知暗杀他的计划后,将计就计,将夜公子一干人等重伤!夜公子和幽蓝凭借夜兽隐匿行踪,得以逃脱。长虹贯天基于前期工作准备充足,很快取得了暗夜杀团的控制权。我与大师兄,也在奋力追杀夜公子。

    被我克制住暗夜后,夜公子仍旧有底牌与我们抗衡,想杀掉夜公子和幽蓝,也是一番苦战!双方都杀红了眼!我和大师兄是一定要杀死夜公子的;夜公子为了活命,也是不惜一切代价!

    令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番殊死搏斗中,夜公子竟然突破瓶颈,升级为四品飞神!一下子转变了战局!我和大师兄稳赢的局面,瞬间变得步履维艰!

    我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凤鸣九天!松针变松林,松林变松海,松海淹没夜公子和幽蓝。我展翅翱翔于松海间,拼尽所有的法力,引吭高歌!

    歌声是刺穿神经的凤鸣,是无形利刃的凤鸣,是杀人不见血的凤鸣!作为夜枭一族的幽蓝,早在凤鸣刚一出现的时候,就疯掉了,在松海中胡乱奔跑!然而他是跑不出这松海的,松海之外,还有大师兄的梦境!

    这项法术,是我在升三品的时候悟到的,当时,从我喉咙发出的凤鸣,令整个松海颤栗颤抖!颐博曾说我有血髓鹰的血统,那一刻,我才真正相信,自己就是血髓鹰的后代!血髓鹰对夜枭,那是种族上的压制!

    幽蓝浑身肿胀,皮肤暴裂,七窍流血,肝肠寸断!在我的凤鸣声中痛苦地死去。

    夜公子凭借四品修为,抵得住我凤鸣的精神干扰,却逃不出我的松海和大师兄的梦境!他浑身重伤,面目全非,即将崩溃!

    但是我的凤鸣九天也即将结束!如果在我凤鸣结束前还未能杀死夜公子,我和大师兄将成为刀俎上的鱼肉,反被夜公子宰割!

    大师兄拼急了眼,他的桃花扇已只剩两根扇骨,索性手持扇骨跳进我的松海与夜公子肉搏!大师兄是兽非禽,对我凤鸣的反应不如夜公子强烈,我又将大师兄的感受值降到最低。即使如此,大师兄在松海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大师兄终究没有修炼过几个杀人的法术,在最后一个音符从我肺腑之间引吭而出时,夜公子仍尚有一丝残血。

    我不甘心!一个法术,只需一个小小的法术!一个一品修为就可以的法术,就能索要夜公子的残命!可惜,我与大师兄,都已油尽灯枯……

    我面朝九天,喷出一口血,然后,任身体从空中坠落,再无一丝余力!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夜公子的惨叫声,继而,我又看到了那双长达三米的熟悉的翅膀——安然丹青,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我。

    我想对安然丹青笑一笑,但我力气已经用尽,笑不出来,在他的怀里,安心而又开心地昏迷过去……

    桃花坞的墙外,有一片桃林,粉色的桃花瓣落英缤纷,就像当年在梨峰的小院儿。那片桃林,本属于别的门派。长虹贯天霸气地抢了过来,归入桃花坞的地界,方便我一苏醒就能看到那片桃花。长虹贯天不是对我上心,而是作为回报,回报我给他提供情报而已。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二字。我得到的利益便是,可以随时回桃花坞省亲,也可以按照我的权限从长虹阁借调人马,供桃花坞使用。是的,经此一事,长虹贯天给了我长虹阁外院权限最低的调度权。对此我没有一点感激。

    我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安然丹青呢?”

    大师兄拍拍我的手,温柔地告诉我:“晚上就能见到了。他每天晚上都来守着你。”

    我的泪,不自觉地流下。

    大师兄帮我擦了眼泪,将我搂至他的怀中,给我喂药。

    我喝不下。

    “这是安然丹青给你配的药,多少你也喝两口吧。”大师兄就像哄孩子一样哄我吃药。

    我想起在凡间被方瑾背叛的时候,也是不吃不喝只伤心,急坏了家人和师兄们,而方瑾却当着驸马逍遥快活。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之外,别无用处。于是一勺一勺地将药全数喝光。

    大师兄将我放倒,掖了掖我的被子,无奈地说:“你还是那个小五,重色轻友的小师妹!”

    我惭愧地说:“大师兄,你的‘色’,我始终没学会。”

    大师兄安慰我道:“种族不同,擅长也不同。魅惑,你不如师兄;杀人,师兄不如小五。”

    “大师兄,有你做我的师兄,真好。”我由衷地说。

    大师兄却手中一颤,懊悔地说:“师兄不该让你去那种地方受苦。”那种地方,指的是长虹阁。

    我道:“我们生在乱世,想自保,总要付出代价。”

    “唉……”大师兄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天色全部黑下来之后,安然丹青来了。他穿着水墨丹青的衣衫,简单地束发,脸色憔悴不堪。

    五百年前,松海外,安然丹青说过的话又回荡在我耳边:“浅碧,随了我吧,我会好好疼惜你。”可是现在,我们身份却已巨变。他是七彩魔蛛一族的驸马爷,我是长虹阁阁主的五夫人。他已娶,我已嫁。我们都已成家。虽然他娶不是出于真心,虽然我嫁也是另有目的,但我们终究错过了彼此。

    我的眼泪又簌簌地落。

    安然丹青将我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任我的泪水将他衣服打湿。我无声,他亦无语。我们就这么静坐着,任时间飞逝。

    天边渐白,安然丹青该回去了。

    我没有说话,转过头躺下,不去看他。

    安然丹青也没有告别,就那么轻轻地,走了。

    我与安然丹青的过往,在我眼前浮现。他蓝袍加身的那一刻,突然握住我的手,说:“贤弟,今日我便在族人面前公布了你是女儿身的身份,并宣布娶你做我的王妃,你欢不欢喜?”我甩开安然丹青的手:“大王请自重!我再强调一遍:我来五福洞,只卖命,不卖身!”

    “只卖命,不卖身……”我喃喃,一切就像梦。我就在这如梦如幻的现实生活中,迷迷糊糊睡去。我的伤势不严重,只是透支了法力,需要休息而已。

    梦还没有醒,大师兄来找我:“小五,先别儿女情长,事情很重要!”

    我收起自己小女孩儿心绪,从床上走下,坐到椅子上听大师兄说事情。

    原来,长虹贯天让大师兄通过梦境去检验暗夜杀团的忠心,大师兄在检验时特意去翻了翻他们的记忆,发现他们对夜兽一无所知!

    “怎么会这样?”我甚是诧异,“大三元地带藏匿着一个夜兽种族,这件事只有夜公子和他的心腹知道。但是作为暗夜杀团的成员,自小寄养夜兽,又怎会不知道夜兽这个物种?”

    大师兄解释道:“暗夜杀团只有几名核心人员是夜枭一族,拥有夜兽,其余人员分别来自各大仙境,各个种族,身上并没有寄养夜兽。寄养夜兽应该是夜枭一族的种族机密,核心人员不会说出来,非核心人员又不知道此事……”说到这里,大师兄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了然:“这可比暗夜杀团有价值多了!一个夜兽种群,能培养出多少个暗夜杀团?又能培养出多少个夜公子?”

    大师兄问:“你能找到夜兽藏匿的地点吗?”

    我点点头:“我做了标记,应该能找到,但是需要时间。”

    大师兄疑惑道:“你做标记,夜公子难道看不出来?”

    我笑道:“这风,就是标记!”

    没错,我的标记是风,确切地说,是用风将夜公子所经之处周围或人或物的情绪给我吹来。我不知道路径如何,只知道这一路过去,情绪几何。

    于是我白天在桃花坞“养伤”,晚上一点一点地试探路径,一次一次地错,又一次一次地折返再试探,繁琐而又进展缓慢。期间,安然丹青一直陪着我。我们不怎么说话,他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十指相扣。感受到他的温度,我很安心。那种感觉就像高三刷题,不停地做题、错题、改题,改完又做错,错了又改……那种没日没夜反复刷题中唯一的宽慰,便是坐在身边的,暗恋的少年。高考前期,少年对我说:“高考别怕,就当我还坐在你身边。”

    有安然丹青在,寻找夜兽的过程,变得甜蜜而又温馨。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长虹贯天派人接我回芳华园。

    在桃花坞的最后一夜,我没有出门寻找夜兽,而是和安然丹青在密室中道别。

    安然丹青说:“浅碧,我大婚后,养成了个习惯,吃糖。想你的时候,就吃一颗糖,那样才不会太痛苦。可是吃到最后,发现糖也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