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朗月高挂,洒下遍地清辉。雪域无垢城内城中的鸾仪阁,此刻正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准备迎来一场婚宴。
因为只是纳妾,并非迎娶正妻,所以场面并不如何盛大,但宾客都非寻常之辈。
鸾仪阁的庭院中一共排开两桌,就坐的都是净宇教的精兵悍将,除了为秦傲天妾室的韶茜和容小媗之外,还有四名列在《镇魔录》中的魔头。
其中一人并不陌生,正是在太行山一役中力保叶行歌的四老之一,号称“皇逆”的尔千流。
此老擅使弓箭,术十分了得,如今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健旺不逊于少年,在《镇魔录》中高居第十一位。
左边一人年届四旬,生得吊眉环眼、狮鼻阔口,额头异常宽广,颔下挂着一部钢髯,形貌看起来十分凶悍。
此人乃是漠北巨寇,名唤暴九锡,江湖人称“天煞暴君”,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二十三位。
右边一人年过花甲,已经腰弓背驼,一张橘皮脸皱皱巴巴,看起来衰朽不堪,一双三角眼却亮如墨玉,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此人名唤冀寅丘,江湖人称“太行驼叟”,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五十一位。
最后一人高近丈,生得雄阔粗壮、膀大腰圆,他的发型尤其特异,发丝几乎全部剃光,只在脑后留下一条小辫。
此人来自关外,名唤颛孙劲,江湖人称“大力鬼王”,在《镇魔录》中名列第七十位。
四名魔头坐在一桌,陪坐的还有六名心腹手下,另一桌坐的则是秦傲天和他的两位妾室,再加上几名得力部属,两边寒暄已过,闲聊间静待开宴。
“天煞暴君”暴九锡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满腹牢的道:“他的阳九功凝霜,这对贼夫妻本事不大,架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让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哼……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啊。”
“太行驼叟”冀寅丘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道:“谁让教主看重他们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们找出来,又不遗余力的帮他们夺回基业。这夫妻二人行看涨,自然趾高气扬,少不得要显摆一番。”
暴九锡呸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什么红城后人,烈阳真宗嫡传子孙,即便他祖上家大业大,如今却只是个光杆老帅,真不知道教主干嘛那么看重他,还让咱们帮着冲锋陷阵,总之老子是气不顺。”
“皇逆”尔千流闻言眼神一凛,沉声低斥道:“贤侄慎言,切莫妄议教主的作为,以免落人话柄。”
暴九锡翟然一醒,干咳一声道:“多谢世伯提醒,不过桌上的都是生死弟兄,想必不会出卖小侄。”
“大力鬼王”颛孙劲随声附和道:“老暴说得对,自己人何必那么提防?我也看阳九功那龟蛋不顺眼,教主要真把他提到高位,别的且不说,之前拼死卖命的弟兄该怎么想?”
暴九锡得到声援,忍不住点头道:“史书上怎么说来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最后寒了弟兄们的心,那便糟糕了。”
尔千流听暴九锡和颛孙劲说得起劲,直是暗自苦笑,所幸冀寅丘及时岔开话题,一脸钦佩的道:“要说干得好,正是功高莫过于救主,尔老理应得到重用,可见教主仍是英明神武,绝不会亏待功臣。”
颛孙劲一拍大腿,咧嘴笑道:“这话在理,尔老的确是劳苦功高,这次来到青藏,又一箭落狄苍穹那厮养的扁毛畜牲,这等本事有谁比得上?”
尔千流暗自得意,面上却丝毫不露的道:“过奖过奖,说到底还得靠暴影神王神机妙算,老夫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只可惜那次围杀功败垂成,让狄小儿一家三口脱出生天。”
冀寅丘摇摇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毕竟谁都没想到姓狄的那么能打,尤其为了救儿子,那两夫妻都好像变了个人,简直杀神附体一般,老朽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暴九锡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能打又怎样,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叫斗智不斗力。姓狄的伤得那么重,已经不足为患,要不是扁毛畜牲搅局,咱们早取了他的人头。”
颛孙劲嘬了嘬牙花子,压低声音道:“不光是扁毛畜牲搅局,要不是暴影神王看上了狄苍穹那厮的老婆,对她太过手软,他们一家哪能跑得了。”
众人闻言都露出一副暧昧表,冀寅丘偷眼一看不远处着喜服的秦傲天,嘿嘿干笑道:“暴影神王一向怜香惜玉,那小娘子又长得天仙下凡也似,难怪暴影神王会动心了。”
暴九锡眯缝着眼,若有所思的道:“不错,那皇甫婆娘虽然嫁了人,连儿子都那么大了,看起来却还迷人得很。即便老子不好色,可要能跟她颠鸾倒凤一番,也是人生乐事。”
冀寅丘和颛孙劲对视一眼,各自笑得更加暧昧,倒是尔千流神色一整,摆摆手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不是开玩笑的,眼下神教还没统一天下,各位千万别坏在色字上面。”
暴九锡暗自警醒,冀寅丘则自嘲的道:“尔老放心,老朽年纪大了,那个不说也罢。”
颛孙劲嘿嘿一笑,一挑大拇指道:“老驼子倒是坦率,可真要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尔老应该劝暴影神王才对呀。”
尔千流登时噎住,无奈轻叹道:“罢了,今天是暴影神王的好子,咱们不触霉头,喝酒吧。”
众人纷纷应和,也不等喜宴开始,径自排开封泥,享用起藏地特有的青稞酒来。
秦傲天觑得分明,倒也不以为忤,反而哈哈一笑道:“弟兄们走着,别跟本座客气,最好都喝个烂醉,免得到时候来闹洞房,让本座没法尽兴。”
众人凑趣的一阵大笑,觥筹交错间好不欢畅,须知青稞酒属绵和,不及中原白酒淳冽,这些净宇教的干将都是酒国豪士,一碗接一碗好似喝凉水一般,不一刻便喝干整整一坛,看样子却还意犹未尽。
正在众人打算再开一坛之际,忽听一个高亢声音传来道:“城主夫妇驾到,庆贺秦先生大喜。”
众人精神一振,随着秦傲天站起来,齐齐向庭院门口注目。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十名带刀卫士首先走进院内,在道路两侧依次排开,跟着一名锦衣侍从悠然步入,站到一旁躬作势道:“恭请城主夫妇入席道贺。”
暴九锡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此时只见一双人影并肩走入,昂然气势好似帝王出巡,配合前呼后拥的排场,的确无愧超然份。
左边一人约摸四十上下年纪,头发和胡须都色呈暗黄,外形卷曲虬结,再加上双目闪烁碧绿光芒,一看便知并非中土人士,而是来自西域的胡人。
此人高体阔,穿着火红色的外袍,手持一根铁杖,腰间还挂着一口弯刀,正是业火红城后裔,也是烈阳真宗阳氏一脉的嫡传子孙,名唤阳九功。
右边一人则三十五六岁模样,穿一雪白衣裙,秀发梳作堆螺宫髻,足蹬蟒鳞靴,腰围玉环绶,上悬一柄镶金嵌玉的长剑,别见雍容华贵的气象。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面如满月,雪肤堪比凝脂,容貌生得十分端丽,只可惜神淡漠,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敢这位冰山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雪域无垢城之主,也是阳九功的妻子,名唤凝霜。
眼见阳九功和凝霜一同现,秦傲天拔步走上前去,朗笑一声道:“阳兄弟夫妇大驾光临,本座十分欢喜,既然宾客到齐,咱们这便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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