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功告成,鲜于曼终于如释重负,当下细心的为“笙儿”掖好被子,想必她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起来便能痊愈如初。
岳啸川借机调匀气息,打眼只见那紫冥蚀心蛊已经不再挣动,身躯也迅速干枯抱缩成一团,看来多半是就此完纳劫数了。
鲜于曼将《五仙秘典》放回暗格,随后敛衽深施一礼道:“多谢岳先生相助,笙儿总算转危为安。”
岳啸川咳声道:“鲜于少主太客气了,笙儿小姑娘能够康复,在下也十分欣慰。”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起身离榻,鲜于曼掠了掠耳边的鬓发,看着岳啸川柔声道:“天色已经太晚了,请岳先生通知樊先生,各自回房歇息吧。明日妾身再摆下宴席,正式感谢两位。”
岳啸川不便多留,依言告辞而去,出门之后打眼一扫,却不见樊飞的踪影。
他这厢正自纳罕,便听樊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道:“岳兄和鲜于少主功德圆满了吗?笙儿是否救回来了?”
岳啸川回身望去,同时朗然道:“万幸一切顺利,樊兄尽管放心。”
樊飞自屋顶上潇洒跃下,接着展颜一笑道:“如此再好不过,笙儿吉人自有天相,鲜于少主也无须太过自咎了。”
岳啸川点点头道:“樊兄高瞻远瞩,可曾发现异常?”
樊飞沉吟着道:“至少在下没有察觉,不过先前碰巧遇上四姑娘,见她将一名小贼押往后院柴房,看来庄内并非一片平静,岳兄还得多加留意。”
岳啸川暗记在心,跟着轻咳一声道:“多谢樊兄提醒,鲜于少主吩咐咱们各自安歇,那明日再详谈吧。”
樊飞颔首称是,行过礼便扬长而去。岳啸川却悬心孙楚楚的安危,索性悄然前往后院柴房查探。
孰料到了地头,却赫见门扉洞开,一条纤秀人影正软软的倚在墙边,也不知是死是活。
岳啸川吃了一惊,立刻上前查看,原来那正是时媚烟,所幸她鼻中尚有呼吸,只是昏过去而已。
岳啸川不敢怠慢,赶紧掌抵背心输入真元,为时媚烟疏通血脉,须臾只听她口中嘤咛一声,然后悠悠醒转过来。
迷蒙中看清是岳啸川,时媚烟当场一个激灵,脱口轻呼道:“岳先生?你怎会在这儿?”
岳啸川早有腹案,郑重其事的道:“今晚庄内不甚太平,在下听樊兄提到姑娘将一名小贼押来此地,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才特地前来查看一番。”
时媚烟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小女子真是惭愧,才刚过来不久,便被一名红衣蒙面的女子突袭。那女子非但武功不弱,对本门的毒掌也毫不畏惧,小女子全无还手之力,不过十招便被她打晕了。”
岳啸川向柴房内一望,皱起眉头道:“那名红衣蒙面的女子多半与姑娘押送的小贼是同党,眼下已经将她救走了。”
时媚烟并未意外,低垂着螓首道:“总之是小女子失职,这便去向鲜于少主请罪。”
岳啸川心忖救走孙楚楚的八成是她师父天蚕夫人,还是多为她们争取一些脱身时间为妙,于是劝说道:“鲜于少主今晚迭遇变故,已经心力交瘁,此事还是明日再禀报更为妥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时媚烟心头一紧,面现犹疑的道:“鲜于少主出事了?难道跟那红衣蒙面的女子有关?”
岳啸川摇摇头道:“并无关联,姑娘不必太过悬心。”
时媚烟听得将信将疑,终是讷讷的道:“多谢岳先生提醒,但毕竟兹事体大,还是及时禀报为上,鲜于少主想必也能够体谅。”
岳啸川知道再说下去反而太过着相,于是微颔首道:“那姑娘自己保重,在下先回房休息了,咱们明日再见。”
他说罢便别过时媚烟,径直动身回房,一夜奔忙之下难免有些疲累,沾枕不久便灵思渺渺,自行寻找诸天神佛论道去也。
次日一早有仆婢送来饭食,丰盛华美自不待言,同时请岳啸川用罢往正厅议事。
岳啸川匆匆填饱肚子,一路快步行往正厅,进门只见鲜于曼和樊飞已经就坐,一旁换成了之前与他交过手的费筠染侍立。
三人略作寒暄,还是鲜于曼和声道:“房先生尚未前来,请樊先生和岳先生略作等待,稍后再一同商议。”
岳啸川心中一动,顺着探问道:“笙儿小姑娘眼下情况如何,房骐骥是否知道昨夜的变故?”
鲜于曼温然道:“岳先生放心,妾身已经跟房先生交待清楚。另外紫冥蚀心蛊十分珍异,家师只赐予他一只,所以倒不必担心他再一意孤行,对笙儿有所不利。”
鲜于曼虽然并没有详述内情,但岳啸川知道她此番违背师命,必然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心中对她更生出几分称许。
这时只听外面趿拉声响传来,随后房骐骥懒洋洋的迈步而入,觑目间皮笑肉不笑的道:“唷~都来得这么早,看来鲜于少主魅力非凡嘛。”
鲜于曼暗暗皱眉,勉强不动声色的道:“房先生玩笑了,请坐下说话。”
房骐骥依言落座,跟着漫声道:“鲜于少主一大早召见,到底有何贵干?”
鲜于曼一正色道:“昨夜庄内有贼人潜入,虽然被房先生当场抓获,但之后又为其同伙救走,连烟儿都被打晕,险些遭遇不测。贼人如此嚣张,委实不可轻忽,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房骐骥眉毛一挑,淡淡的道:“前山和后山由几位姑娘镇守,而且暗桩岗哨密布,贼人想混进来谈何容易?所以必定是庄内出了奸细,这才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他说话同时瞟向岳啸川,显然意有所指。岳啸川暗自一滞,心忖这厮果然要挟私报复,但自己虽然是“奸细”不假,却与“贼人”并无勾连,所以倒不怕他诬陷。
鲜于曼也看出房骐骥的意思,怫然不悦的道:“大敌当前,尤须内部团结,房先生切莫胡乱指摘。”
房骐骥打个哈哈,悠悠的道:“不是房某指摘,而是事情太过巧合,否则怎么这厮一来便出了事?”
岳啸川强忍怒意,冷冷回应道:“是吗,那房先生同样是昨日驾临,所以也算事出巧合了?”
房骐骥登时一滞,咬牙沉哼道:“混账!我乃残照神王之徒,又是鲜于少主的未来夫婿,怎会无端生事?”
鲜于曼闻言羞恼交集,立刻呵斥道:“房先生请适可而止,否则妾身只好提前请你离开了。”
房骐骥摇了摇头,哂笑着道:“罢了,那便算房某是开玩笑好了。”
“但这偌大的白马山庄,到底有几人跟鲜于少主是一条心,又是否有人还思谋着给马孟尝报仇,鲜于少主想必心中有数。”
鲜于曼秀眉紧锁,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时有小厮来为众人添茶倒水,房骐骥举起茶杯正待饮下,忽然却心中一动,紧盯着那小厮道:“小子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给房某瞧瞧。”
那小厮似是一滞,抬头之际讷讷的道:“小的不敢肆意冒犯,还请房先生见谅。”
这小厮约摸十三四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堪称仪表不俗。
房骐骥眼珠连转,嘿嘿一笑道:“小子当仆从有几年啦?”
那小厮微微一顿,强自镇定的道:“三……三年了。”
房骐骥点头道:“一直在做这些端茶递水的粗活是吗?”
那小厮嗯声道:“小的出身微贱,做不了其他。”
房骐骥冷笑一声道:“三年粗话做下来,一双手还是白皙细嫩,小子这谎撒得忒也可笑了吧?”
他说罢抖手将茶杯掷在地上,随即只听嗤嗤声响,厅中铺的毛毯上泛起阵阵青烟,那茶中竟然蕴含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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