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研习两大宗师传下的棍法,如此行了月余,越过汉口,长江已在眼前。赵志敬雇船过河,循江南下,沿路接收龙门回馈的情报,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无聊。
短时间内对赵志敬有用的情报,大都是涉及英雄会的一些消息,以丐帮、全真为首的武林名宿共邀天下英雄齐赴大胜关,推举盟主共商抗蒙大业。
再有,情报中还提到了李莫愁的消息,这条赤练蛇之前刚在汉中露过一面,似是在追捕一名跛脚少女,至于有没有得手却是没有提到。
李莫愁以女子之身威震江湖,武林人士都是对她敬畏不已,其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她的武功高强,而是江湖中人忌惮她五毒神掌与冰魄银针的剧毒,凡中招者,除非李莫愁赐下解药,其他人等无一幸免。
这《五毒秘传》便是记载着五毒神掌与冰魄神针上毒药及解药的药性、制法,这东西倘若是流传了出去,李莫愁仗之威慑天下的两大杀招顿时便大打折扣。
赵志敬心中了然,这李莫愁从古墓脱出之后,定然是发现陆无双出走,并把她的独门秘籍《五毒秘传》给顺了去,这才急慌慌地追查陆无双的下落。
想到李莫愁,赵志敬不由得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心里顿时唏嘘不已,一转眼自己竟又是当了月余的和尚。
洪凌波这个时候应该正在江南收编白莲宗的信徒,小龙女也不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那位跟自己有着一夕之欢的美女蛇,估计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老天啊老天,道爷的后宫计划究竟何时才能实现,龙骑士如果没有了龙,那还叫龙骑士吗?
当下,赵志敬又吩咐探子再行打探小龙女的下落,并重点关照一些山谷、野花丛生之地,以小龙女的性子,真要隐居也只会选这样的地方。
这一日傍晚时分,船已至镇江,约莫再行一日便能到达大胜关,船行过河岸,忽听得岸上一阵喧哗,隐隐还有提及“白衣少女”的名号。赵志敬心头一动,连忙吩咐船家停船入港,自己则隐于舱中,隔着纱窗静静地观察。
赵志敬目力极好,虽隔得极远,但适才道出“白衣少女”名号的那艘大船却也看得分明,只见火光照耀下,影影绰绰地站了几十号人,不过这群人显然是以正中的一男一女为首,其余人等全都跪在甲板上,低头不语。
“你们这帮废物,抓不到那死丫头也敢回来跟我复命!”
只见那站在正中的男子突然飞起一脚,当下便有一人直接摔入河里,他的声音极具威严,怕是平日里便居于高位惯了,这一发怒当即就有生杀掠夺的意思,
那威严男子还待动手,站在他旁边的妇人却是赶紧拉住了他,声音哽咽着道:“王爷,都是臣妾不好,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赵志敬闻言一愣,未曾想那大船之上的威严男子竟然还是个王爷,不过南宋积弱,许多王爷都是有名望而无实权的皇族,能在历史上留名的甚少,以赵志敬的阅历,就只记得赵匡胤的几个儿子,其它还是真没印象。
那王爷道:“你还敢说,若不是你纵容轩儿去逗弄那白衣少女,轩儿会受伤吗?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死了,你要让我荣王府绝后不成!”
一提起这个,那女子突然一改之前的温婉,反而怒道:“好啊,姓赵的,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轩儿是我生的,他伤成这个样子,你当我就不难过吗?再说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若非你这好儿子见色起意,对人家姑娘嘴上轻薄,哪里会遭这种劫难?”
那荣王怒道:“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倒说说,这么多年,本王连一侧妃都未立,哪里对你不起了?”
那女子冷哼道:“你不敢是你不敢,但你当年一瞧见我,还不是目瞪口呆的,仰仗着你那太子哥哥,非断了我跟岳家的亲事,把我抢到了府上……”
荣王似乎微感窘迫,声调顿时低了半分:“爱妃,这些都是当年的事情了,你还提它作甚。”
荣王妃又哼一声,还待讥讽,忽听身后船舱里传来痛呼之声,连带着一阵布帛碎裂的脆响,荣王妃惊叫道:“不好,又发作了。”
说话间,适才被荣王踹下大船的人影却是已经爬了上来,他三步并做两步重新回到王爷身前,单膝跪下抱拳道:“王爷,请恕属下直言,以那毒针的毒性,世子怕是……怕是挨不过今晚!”
荣王妃一听顿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她知道眼前这人素来不说假话,否则刚才也不会替他求情了,虽然伤着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毕竟不是别人的责任。
荣王略一沉默,道:“我有法子,廖将军你护着王妃待在这里,我且去去便来。”
那湿透的武将拱手应是,起身立于荣王妃身后,荣王妃惊道:“王爷……你、你要做什么?”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已然料到了些什么。
荣王叹息一声道:“你不准动,动的话就让廖将军打晕你!”说罢,便转身走入船舱,荣王妃正要抓他的衣袖,却被那廖将军伸臂隔开。
赵志敬视角微转,那船舱内燃着烛火,之前的布帘随着那阵布帛碎裂声也被舱内之人撕扯下来,正好可以看清舱内的情形。
只见那大床上正绑着一个青年,他的右半身整个固定在床板之上,右手前臂紫里透青,肌肤绷紧发亮,显然是中了剧毒。
只听那荣王世子惊叫道:“父王,你……你拿刀做什么?”
荣王叹道:“轩儿,父王也没别的法子了,你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那荣王世子猛然惊悟,叫道:“哎哟,不成。”
荣王道:“轩儿,你这条胳臂上中了毒针,眼看就是要废了,这毒极其厉害,若不是廖将军即时为你封住了血脉,现在怕是已经走遍了全身。”
那荣王世子道:“如此,那就先这样封着便是了,等抓到那女子,我非要……”
荣王怒道:“你这没出息的逆子,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依廖将军的说法,你这伤怕是已经拖不得了。好孩子,你是我赵家的好男儿,这点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荣王世子急道:“我不要!我才不要只有一只手,父王,我们赶紧开船,赶紧开船去临安!大伯要过继我当太子,我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他一定能救我!”
不待他说完,荣王已厉声道:“废物,都这种时候了还做你的皇帝梦呐,以后老老实实地在汉中做个闲王便得了,这天下哪有一只手的皇帝!”
那荣王世子蓦地尖叫起来:“娘!娘啊!父王他要砍我的胳膊啊……”叫声惨厉,在河上远远传出。
船外的荣王妃听到,脸上一片挣扎,攥得指甲都戳破了手心,只听一声长长的惨叫,荣王妃足下踉跄,若不是被那廖将军轻轻扶住,恐怕已然瘫坐在地。
赵志敬见舱中寒光一闪,荣王世子的那条伤臂竟然已被切下了一大截,那荣王也是心狠,为了保证不留余毒,竟是连半截好胳膊也给他一并切掉了。荣王世子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舱中一时寂然,唯有那荣王阵阵喘息声,他刚亲手斩断爱子一臂,心头自然悲愤异常。
荣王刚给儿子止血裹伤已毕,重新振作的荣王妃便跳入舱内,只听得噼啪数声,那荣王妃竟是连扇了他几个耳光!
荣王挨了耳光,也不作声,荣王妃打了几下,终于瘫软在荣王怀中,呜呜哭道:“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轩儿他哪有当皇帝的命啊……”
赵志敬几次听闻“太子”“皇帝”的字眼,心里微微打鼓,按照历史来看,宋理宗无后,他的继任者赵禥乃是荣王赵与芮之子,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赵氏皇族自北宋之后就一直秉承着多灾多难的特性,迥异于明清两代的诸王夺嫡的宫廷大戏,宋朝的皇帝通常是连传给亲生儿子都难。
宋宁宗,也就是如今圣上宋理宗的上一任皇帝,他励精图治,虽对治国并无太高明的手段,但极善于选拔人才,《九阴真经》的作者黄裳便是他亲手提拔,加之他节俭爱民,在位期间声望极高,大有匡扶汉室江山的威势。
可惜老天太针对,宋宁宗明明有九个儿子,却都先后夭折,从兄弟手上过继了一个,一不小心又死了,最后从民间好不容易找到有皇室血统的宋理宗,这才把皇位传了下去。
没想到宋理宗更惨,当了几十年皇帝就只生了一个儿子,才长到三岁便跟这花花世界Say.Goodbay了,这皇位的传承顿时又成了大问题,结果兜兜转转间,宋理宗最后选定的继任者竟是一个痴呆,当真跟报复社会没什么区别。
赵禥之母是荣王赵与芮府中的一名小妾,因出身微贱,总受荣王妃的欺负,发现怀孕后立刻被王妃逼着服下了打胎药,谁知胎儿竟是坚强地没被打下来,顺利出生了。
因为是皇帝近亲唯一的男孩,赵禥一出生便得到皇室的保护,无奈已中药毒,天生体弱,他手足发软,很晚才会走路,七岁才会说话,智力低于正常水平,宋理宗为他配备了良师精心教导,却仍不能使他开窍,常常把老师气得发昏。
左丞相吴潜不同意让这个弱智儿成为大宋天下的继承人,请求理宗另选宗室子弟,但是,宋理宗本来就是从民间选来的,跟宋宗室没多大关系,当然不愿意。
奸相贾似道乘机进谗言,将吴潜贬往外地,别人看到大宋的肱股之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当下就更不敢多言了,赵禥的太子之位这才稳定了下来。
但就现在看来,宋理宗一开始选择的继任者竟是这刚被斩掉胳膊的荣王世子不成?那么之前刺了荣王世子一记毒针的白衣少女到底是谁?
美貌、白衣、毒针……
这些线索,毫无疑问的会让赵志敬想到一个人……
一个白衣倩影刚刚从赵志敬的眼前浮现,赵志敬突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报~~~~”,顿时回过神来。
“禀王爷,镇江府衙似乎发现了白衣少女的下落,现在正将她围堵在城郊。”
荣王大手一挥,骂道:“早不发现晚不发现,现在找到有个屁用,给我剐了扔到长江里面!喂鱼!”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