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少门主沙宝良今天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下趟船正要去爽上几发,结果最欢楼里的漂亮姑娘不是有客就是来了红事。想转换心情去赌上两手,结果庄家连开二十六把大,要不是这赌档本来就是龙门的产业,连沙宝良都要怀疑是那荷官是在出千了。
“晦气啊,真他爷的晦气!”
喝了点酒,浑身辣辣的,连带着脸上的横疤也开始瘙痒起来,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他本就长得凶悍丑陋,再加上这疤痕蠕动的模样,华灯下更显得狰狞怕人。
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所有的人只以为是野鬼当道,都吓得四处躲闪,一个身体不便的老者躲闪不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跌了一跤,沙宝良抢上去扶了他一把,本来是想做点好事,结果却是把那个老头子给吓昏了过去了。
沙宝良带点苦笑地把那个老头子放在一处墙角,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可是想了想又停下来,将那老头背到了一家客栈,在店家惊惧的眼神中扔下几颗碎银子后,长笑而去。
莫名其妙的沙宝良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到了极点,左右没了玩乐的兴致,便想回船睡个大觉,如果他不是突然现有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大街上等他的话,他的生活轨迹便会像他平日一样,吃饭睡觉赌钱喝酒召妓,非常有规律地生活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很不错。”街中的那个黑影静静地道。
沙宝良听了一楞,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一个人,很显然这一个人并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否则以他这个龙门的少门主没理由不认识他。
龙门最擅长的是什么?消息!
天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们想知道,就算当今圣上一晚上活动了多少下,他们也能知道的分毫不差。
可是沙宝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面前有这样一个青年,单看其气度便尊贵到了极致,偏偏又飘逸出尘,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糅杂到一起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这样一个出彩的人物,他竟然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怎么可能!
他站在那里自自然然不带一丝火气,声音平淡的像一股清泉,可是沙宝良听了之后却冒出了一身的大汗,他虽然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可是沙宝良却感觉他在俯视着自己……
对,那种感觉就像是匍匐在其脚下,聆听他的垂询一般!
他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就像站在一座巨峰上俯视自己一般,沙宝良头一回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渺小,特别是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需要仰视才能与他交谈。
说实话,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沙宝良觉得自己在对方无形的气势无形的威压之下越发地抬不起头,他努力地想要搬回局势,于是气灌于肺大声道:“行走江湖,总得有个名号,在下龙门沙宝良,阁下是江湖上的哪位名宿?”,
“你不用那么大声。”那个青年微微一笑道:“这里现在没有龙门的探子,一个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沙宝良不知怎的,一听到这个青年不温不火的声音,心中的怒火怎么也生不起来。
他极力想自己的态度强硬一点,可是偏偏顺从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想到传言中的‘黄河恶蛟’,竟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好青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青年微微一笑,又道:“如果你今天没有去扶那个老头子,那说明你心性不是良善,不可信任;或者你今天扶了那个老头子之后只是把他扔在墙角,那只能说明你心思不够缜密,难当大事。”
“那个老头是你的人?”沙宝良眉头一皱,心头微有有怒火升起。
“不是”那个青年摇头道:“如果我想收一个有用的人做手下,那就一定会试试他有没有资格为我所用,本来我为你准备了更好玩的东西,不过貌似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恭喜你,你已经合格了。”
“你在说什么?”沙宝良被青年的话给弄糊涂了,当即怒道:“什么就你觉得合格了?我可是龙门的少门主!龙门你听说过吗?整个天下的漕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为什么要去当你的手下?”
“你确定整个龙门都在你的手里?”那个青年笑道:“看来你自欺欺人的功夫真是不差,想想你那三个自称什么什么龙王的师兄吧,没有了沙通天坐镇,你真以为你这三个好师兄会把你当一回事儿?”
“要是他们真当你是什么‘少门主’,会安排一个对你父亲心有恨意的仆妇照顾你?以至于面目被毁,堂堂‘小龙王’,最后只能变成见不得人的‘黄河恶蛟’。”
“还有那龙门的产业,哪个不是他们的私产,你真以为那是给你挣下的家业?要不是因为他们心有忌惮,怕是早就将你给弄死了。”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沙宝良嘿然道。
“一边做你的少门主,一边先挂上我的单。”青年淡淡地道:“钱、绝世武功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有胆识、有心计,这龙门早晚都是你的。”
“呵,好大的口气,你知道龙门的背后站着的是什么势力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空手套白狼?”
“哦?”青年微微一笑:“你是说‘莲社’,还是藏在它背后的‘少林’?你真以为那帮只敢在背地里搞东搞西的假和尚能够成事?”
“你、你……究竟是谁!”沙宝良骇然道。
“记住一句话吧,‘无生父母,真空家乡’,以后你就是我大罗八部众里的龙众,当然,如果你愿意,依旧可以担着莲社里的‘弥勒’。”青年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只发一份薪水。”
和聪明人说话并不需要太多直白的东西,偶尔打打机锋,才是他们最愿意进行交流的方式。这沙宝良看起来生性豁达、豪气粗莽,但谁能知道他竟是继茅子元之后的三代弥勒,也就是后世席卷天下的“白莲”当代宗主!
莲社是唐、宋以来流传民间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北宋时期净土念佛结社盛行,直到南宋绍兴年间,吴郡昆山僧人茅子元,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即后世席卷天下的白莲。
早期的莲社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规定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它号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种半僧半俗的秘密团体,它的教义简单,经卷比较通俗易懂,为下层人民所接受。
可实际上,正因为受众都是些下层人民,教民的思想单纯才容易被利用,而许多莲社的上层人物,其实根本是不信教的。
就像是当代的弥勒沙宝良一样,他虽然心存善念,但哪又真去戒酒戒淫?
这莲社的潜力极大,传播力度远胜于正统的佛、道,甚至不逊于西方的天主教,乃至于元、明、清三代渐渐有了席卷天下的趋势。
赵志敬一眼就看重了莲社的潜力,但是莲社的教义浅显,容易被有心人误导、篡改,这才搜罗财富与人脉,于短短的日子里创建了“大罗”。
“认识一下,这位是八部众里的‘香神’也就是所谓的‘乾达婆’,以后有什么事情,她会通知你去做,你的武功也暂时由她负责传授。”
沙宝良一惊,只觉黑暗中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一个身影就像从梦境中最深邃的地方突然出现在现实里,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一件事,发动你手上的力量去给我找一个人,她叫……小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