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景妍小心翼翼抬手,摸到那根发簪。
下一刻浑身剧痛,后背被大锤砸过,五脏六腑移位,喷出一口血来。
定睛一看哪有残血,她被包裹在襁褓中,后颈贴上草皮,草叶上还有未融的雪浪,雪浪一层一层涌动,风声呼啸穿过山谷,震得地动山摇夜空乱颤。
她听到哭声,那是沙哑到近乎泣血的低 吟,是被折断的脊背,被吞吃入腹的哀鸣。
她听到笑声,那是胸有成竹的快活,志得意满的兴奋,那是苍鹰俯冲而降,卷走丛林里的小兽,狂躁着大声啸鸣。
兰景妍被襁褓捆着,捆得皱成一团,手脚探不出去,她勉强仰过脑袋,想要看清什么,眼前白茫茫一片残雪。
她打着滚往山崖下滚,撞过石块掀翻树干,被藤蔓卷住襁褓,被枝丫戳中眼睛。
她头破血流,眼前划过一袭青衫,她挣扎仰起脑袋,脖颈向前猛探······正撞上一块铁板。
枕芯都汗透了。
额头顶在嬴政胸口,耳边听着鼾声如雷的呼噜,兰景妍摇晃起身,拨开嬴政手臂,赤脚站在地上。
很久······没有过这么长的噩梦了。
她慢腾腾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只着一身单衣,坐在门槛上面。
月华如水,枝杈落满厚雪。
兰景妍摩挲手掌,掌心贴住双眼,垂头埋在膝间。
兰杜尔他们······骂的没错。
眼下到了将军府中,被温柔乡淹没神智,甚么都看不清了。
明明即将晋为格勒,什么儿女情长都该抛在脑后,无论娘亲是谁,无论这青衫先生给她怎样的震动······都不该再深究了。
天生异相,本就该被抛下,将死之人,不知还有几年可活,唯一能做的是化作枪尖,在沙场上拼到枪身尽毁,折成破烂碎块。
眼下此刻······寻到龙脉夺走山河混元图,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她才入府里,想必时刻有人盯着,贸然行事太过鲁莽,只能先偷偷打探,届时择机行事了. .........
赫修竹这日精神不振,扇着火疲惫不堪,坐在凳上半梦半醒,一会立起身子,一会歪在椅下,喉间有些麻痒。
总想引来寒风,冲自己吹上一阵,这般挣扎半晌,他懒得再扇火了,搬来木桶洗涮一番,出去拉上门闸,打个哈欠便要回去歇息。
没等走开两步,大门咚咚两声,那声音格外熟悉,赫修竹精神一振,猛跑两步回去,一把推开木门:“爹,今日怎回来了?”
“这话当由我问你,”赫钟隐笑道,“吾儿这么早便歇下了,可是功课都做完了?”
赫修竹撇嘴嘟囔:“哪有甚 么功课,都是些琐碎小事,哪比得上爹爹日理万机。”
“这谁家酿的陈醋,飘得哪里都是,”赫钟隐没有进门,探出半个脑袋,来回抽抽鼻尖,“酸的人鼻头发痒。”
“快进来罢,”赫修竹哼哼两声,上前合上木门,“被褥已铺好了,爹爹早些歇息。”
赫钟隐毫不客气,大摇大摆走入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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