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留了后路,定然活得比自己长久,自己日后定然更加艰险,不一定护得全她,倒不如早早就让她离了自己这独木桥,好生走她那一路平坦的阳关道去。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但半点也没办法让嬴政释怀。鹤玲的人在他心里住下,长久下去便填满了,再想要给剖出来便要开膛剜心,这痛实在刺骨, 嬴政便让她连着心一块带走了。这样疼得虽轻些,却格外空落落的。
可他想不到,鹤玲口口声声指责他的怀疑质问时,却仍未说实话。
为了不给自己放在心尖上那人留下丝毫惦念和遗憾,她义无反顾地编织谎言去害自己。
“多谢陛下。”江潋和易挽舟同时拱手齐声。
嬴政摆摆手,却再没说什么,只转身向着护州城步子迈得飞快。
车夫一打马,车辇声仍辘辘地想起来,跟在嬴政身后。江、易两人不明就里地对视一眼,急忙追上去,不知为何刚刚陛下还颇接地气地说着话,转眼便如此落寞。
一路上两人看着嬴政疾行的背影,似又了悟,两人又对视一下,明白了一个道理。
千万不可再在没有良人的人面前说这些个,容易刺激到别人。
西四牌楼。
赏以冬夏,刑以秋冬。林涯觉得自己此刻上刑场,实在是顺应天道肃杀之威。
今日早晨,两位狱卒大哥奉旨亲手将他提出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抽抽噎噎地说从此他们两人只能玩棋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这两人,又说服了他们俩棋类有益心智十分有趣,最后还将寒阳那硕鼠托付给他们。结果被交到官兵手里又看到自己那帮部下将士。他们未着轻甲,清一色穿着寻常衣服,随着囚车一路跟到西四牌楼。
这次林涯不敢轻易开口,怕露了身份连累他们,只好向着四周都拱手做了个保重的姿势,接着一群高矮胖瘦的汉子便都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倒让林涯这么个孑然一身的体会到了些许家的滋味. .........
林涯终于还是被押着到了行刑的台子上,然后他颇有些狼狈地跪在台上,任由人解去了缚着他的手械及壶手,项械和足械却不去掉,那冷硬的东西硌得他颈子疼。
其实林涯更愿意一直戴着那对手械,那上面写着寒阳的名字作为明梏,让林涯多少有些心安。
他大抵已经到了陛下身边吧。不要怪我。林涯微微眯上眼,接近午时日光映着雪色格外刺目。
行刑官的刀也明晃晃得刺目,然而他拿着海碗灌了一口酒又在刀上喷出极细的水雾时,林涯还是于那缝隙间的天空看到了七彩的虹色。
“大哥能给我来一口吗?” 林涯一笑,露出的白牙耀目,行刑官豪气地将手里那海碗递给他,林涯接过来,道了声“多谢”,将碗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他本不甚饮酒,早上匆忙被提出来,饭菜也没来得及动上几口,烈酒下肚,林涯只觉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却有些暖暖地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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