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真的假的？”甘映惊讶地说，“这是武曲星下凡啊？”
“那可不。”王翦说，“一个人摸进军营，就只伤了肩膀，还从危水河逃出来，武曲星也就这能耐吧。”王翦瞒下了嬴政会东胡语的事。
“怪不得陛下做了准备。”梦瑶心服口服道，“果然英明。”
“是啊。”甘映附和。
王翦带领十位校尉围危迁县军营，嬴政留在岗山郡。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把人粮草烧毁，这事算成了一大半，若是王翦连这事都搞不定，自裁谢罪得~了。
围城已有三日，嬴政在榻上斜躺着，肩膀上开个洞的感觉很不好，他撑起胳膊，挪了个-位置，还是不舒服。
李瑶走进内室，看见的就是榻上的半残缓慢挪动的样子，像只犹豫不决的毛毛虫，她拿起干净的布条和药粉走过去：“到换药时间-了。”
“唉。”
他虽然这么说，但动作依旧老实，挤压伤口的感觉确实太痛了。
“我做得不熟练，让你疼一疼，看下次还敢不敢心血来潮。”李瑶淡淡的说，然后狠狠扎紧布条，成功地勒出嬴政一头汗水。
李瑶从喉咙中挤出一声轻哼，手上的动作轻了些，然后在嬴政肩膀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士兵端来一碗药，放在矮柜上。
“我自己喝。”
“没什么事做，不如拿一张地图，你与我商量下一步的战术？”
“可。”李瑶回过神来，站起身去拿地图了。
嬴政的眼瞳黑沉，他感到不对劲，却又不清楚哪里出现了问题，前路一片坦荡，他却四顾茫然。就像是直达目标的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路牌，指向一条妙趣横生的小路，既让他心生欢喜，又让他游移不定。
这种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的感觉，使一向笃定的嬴政有些惶恐，他只能闷着头佯装不知，看不懂、听不见、想不到，他是一只躲藏在壳里的蜗牛，把五感蒙蔽得严严实实，谁也别想把他拉出来。
李瑶拿来地图，坐在椅子上摊开
东胡的轮廓像一片树叶，叶柄是危水河。东胡依山而建，西南方是昆仑山脉，高山雪水汇集成的河流滋养了大片草原，成为东胡牧业天然的基石。山，也是东胡御敌的盾牌。好在东胡以山地为主，比起秦国南境起伏不断的丘陵，要更好琢磨一些。
“东胡山多，弱点是城与城之间联系较弱，我们各个击破，以点带面。”嬴政不方便指地图，但他说的清楚，李瑶理解起来也不困难。
“攻下危迁县是第一步，下一步呢？”李瑶看着危迁县的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且霍城和莫卉县？”
“且霍，在东胡里是‘林海中的月光’的意思。”嬴政说，“且霍城在山脚下的森林深处，仅有两条路通往且霍，典型的易守难攻。但山林不适合骑兵作战，反而适合步兵。”
他歪头想了想，“且霍背靠力巴山，山的另一边是东胡的大牧场丰邑县，有牛羊万余头，物产丰饶，是难得一见的大绿洲。”
“莫卉县呢？”李瑶问。
“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是离酆城更进一步。”嬴政说，“我们若是打莫卉县，那就直接进了岈城的正后方。并且，莫卉县是额勒王的地盘，我们就别背后捅刀子了。”
“你倒是了解。”李瑶喜欢看嬴政认真的模样，那人的眼神熠熠生辉，格外漂亮。
“那当然，吃饭的家伙。”嬴政得意地说，他来了兴致，侧撑着身体，半趴进李瑶怀里去看那地图，手指在且霍城，“我们攻下且霍，翻过山去打丰邑县，再一路向西，专门打绿洲和牧场，这样能自给自足，降低粮草的制约。”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半圈，直指酆城，“我们走北线，萨奇县主率领额勒王的旧部走南线，包抄酆城。”
“你觉得能行？”李瑶的手环住嬴政的肩膀，生怕他掉下去，“这一路崇山峻岭，又有湖泊和湿地，地形复杂，大军行进，恐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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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头行动。”嬴政说，“我们将十万大军拆分成数个军团，东胡的特点是弱中央强地方，藩王割据，各自为政。我们无需担忧离酆城越近越难，只要连续吞下城市，包围酆城即可。”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指挥呢？”李瑶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抛出新的问题。
“镇远军共十万士兵，均匀分布在塞北七个城县，我们制定大方向，小决策让他们各个将军校尉自行想办法。”
嬴政说，“况且，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攻进酆城，而是震慑奎河王，北线正是奎河王势力的大本营。以战养战，只要我们攻下丰邑县，我们就不用远程从秦国运送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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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颔首，她收起地图，把说到兴头上的嬴政摁回矮塌：“看这么久，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我其实不……”嬴政正要反驳，被李瑶碰了一下左肩的伤口，“嘶——”
“等蒙毅回来，你跟他们说说这些个点子。”李瑶面不改色，仿佛故意碰陛下伤口的不是自己，“我去写信，把其他六个城县的将军叫过来。”
“好。”一听其他六个大营的将军要来，嬴政兴致又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快去吧快去吧。”
“唉。”李瑶叹气，把嬴政塞进被子里，“先睡一会儿吧。”
嬴政在榻上躺了八天，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懒劲儿，他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肩上的洞也结满了痂。原本细腻的皮肤上多了一道蜈蚣样的血红色的疤痕，嬴政对着黄铜镜看了看，自以为颇有男子气概。
李瑶却不这么认为，她心疼极了。
“报——”传信士兵气喘呼呼地跑进军营，声音洪亮，满载喜悦，“危迁县军营投降了！”
“过两日我们启程危迁县。”嬴政说，“我到时候带一万五千人打下且霍城，瑶瑶在危迁县等我可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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