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王翦要破营了!”
“大秦铁骑中的精锐啊！”
“好有看点……”
……
反而使他愈发雄浑有力。
山路上空寂无人，连蛇都还团在洞穴里做着美梦，也正是堑江对面东部叛军守卫最薄弱之时。
今日是东北风，昨夜又刚降大雪，他们想要一举捣毁叛军的粮仓，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军中谷物食粮都要储存在粮之中，与军营相隔一段距离，专派人把守，如果遭到这么多兵卒一同突进，根本无力回天。
蒙毅也是早早算好了这一点，备好硫磺和松脂，只等到时成百上千的火头齐燃，烧他个底儿都朝天。
他们悄无声息走了近一个时辰，立在遮蔽处，远远能看到山脚用荆条编就的几座巨大粮，把守的侍卫打眼一看只有二百上下，模样看着昏昏欲睡，远不足为惧。
一个多月来，他们已与叛军的军队多次磕碰，然而那些整日在东士卒又怎么可能与他们抗衡？只是不断靠着东胡在武器和人数上加以压制，勉强与他们打个对半分。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打破僵局的时候到了。
八百人利落地分为三队，一队跟着王翦往前突进，剩下的两队驻守关口，以防援军，也待随时支援。
昏昏欲睡的哨兵感到脚下微颤，眯着眼看去，竟见远处雪雾腾飞，由点成线，徐徐展开一条黑色的骑队，像暗夜猛兽般撕裂空气，破冰而来——
唰！
手起刀落！脖颈里喷溅出滚烫的血线，这名哨兵甚至没有来得及喊出的此生最后一句话，头颅已经滚到了地上，双目圆瞠，与污雪混作一处。
如同飞掠而下的鹰隼啄死稚嫩小鸡一般，整个队的人几乎杀疯了，复仇、血性、杀戮……不过片刻，粮附近已全是倒下的东胡军尸体。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没有人能逃脱这波血洗，眨眼之间，无数年轻的躯体倒在雪地中，眼睛里映着同一片昏沉的天。
他们似乎还很迷茫，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死去了。
蒙毅粗喘着跃下马来，手中持着早早备好的火把，伸手去开一座粮的大门。
就在那一瞬间，冷风吹过，雪屑纷纷扬扬扫到脸上，多年征战所带给王翦的敏锐感猛然抬起了头。
有诈！
一刹那的反映，门已经打开了。
就在东胡无数弩箭手和近战兵从粮中冲出的那一瞬间，王翦如发狂的雄狮般迎着北风仰头怒吼：“撤——！”
然而，已经太晚了。
其他几座粮中也猛地冲出了披甲戴锐的东胡军，他们在这里所扮演的角色瞬间倒置，疲软的鹰隼被雄鸡突袭，猝不及防。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无处可逃。
北风呼啸，若苍天有眼，又要见证人间一片血流成河。
简易的木桌上摆着两枚水煮蛋、两碗米粥、两只撑满的肉饼，连碗筷也都是成双成对，看得人心生欢喜。
趁着嬴政洗漱，李瑶悄悄把大的肉饼夹到他盘子里，又暗自比照着两个鸡蛋的大小。
政哥这些日子又忙又累，天刚蒙蒙亮就要起来，不多吃点怎么补足身体。
嬴政洗净手，一落座，先把两枚鸡蛋都剥了壳，递到她手里，“趁热吃。”
她会想着给他留一个大点的肉饼，而他一坐下来就记着先剥蛋壳，都是习惯成了默契，换了谁都不如这样舒适自然。
李瑶忽然想起之前在砂水时李信形容他俩的那句话：明明年纪都不大，但是就感觉和老夫老妻似的。
她想着，忍不住笑。
两人正静静相对吃着饭，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纷乱杂沓之声。
“陛下——陛下——！”
随着声声悲怆的嘶喊，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猛地闯入帐中。他扑通跪下，顿时携进一股腥冷之气。
“陛下，属下铁骑营哨兵郭雨！东胡竟早有埋伏，全军躲在粮之中突袭而出，铁骑营的八百精锐已经全部……全部折损，独留属下一个回来传信，王将军身重数箭，也被那群东胡狗贼活捉去了！”
他嘴唇发紫，浑身哆哆嗦嗦地禀报着，发丝沾满了血，黏在脖子里，一绺一绺。
或许是因为嗅觉，李瑶忽然感觉嘴里的鸡蛋变得腥膻无比，赶紧拼了命地吞咽下去，仿佛咀嚼石头，几欲作呕。
八百个人。她简直无法想象，八百条活生生的人命，那该同人间炼狱有什么区别？
“还有呢？！”嬴政早已撂了筷子，厉声问，“魏鹤铭难道没有说出他的要求？”
以他的品性，既然活捉，必有拿来做交易的打算！
“他说，他说……”那名哨兵几乎结巴起来，然而终于抵不过嬴政锋利的目光，猛地垂下头大声道，“魏鹤铭说，要李大人亲自去他帐中谈判！”
寂静。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缓慢凝着，愈发浓稠恣意地贴附在人身上。
李瑶有 一瞬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耳边隆隆作响，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片刻后，她缓缓扭过头去，对上嬴政沉郁而深不见底的双眼，不由呼吸一窒。
李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无力地闭上。
她不能忘了，在这万军之中，嬴政先是统领大秦的王。或许，这根本不是一个容她选择的命题。
北风呼啸，在一片冰冷的沉默中，帐内静悄悄流淌着浓郁的血腥气。
许久，嬴政低声命令：“你先下去吧。”
那士卒应了，重重地磕过头，踉踉跄跄步出大帐，只留下原地一滩暗沉的血渍。
嬴政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先吃饭。”
温馨的早膳变了味儿，剩下半顿饭完全草草了事。李瑶等他吃完，很快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想？”
“我……”李瑶顿了顿，静静地抬眼与他对视，“军中有内贼。”
先是早有预谋的埋伏，再就是她昨夜才赶到营中，今早消息便传到了魏鹤铭耳中，答案实在昭然若揭。
“是。”嬴政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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