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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的天空,好似碎裂掉了,周围的一切,好似毁灭掉了!

    山好似在坍塌,海水好似在倒流,冲击着心田。

    东清眼里的光仿佛变成了灰色,一切一切,都在一片片的坍塌!

    东清好似被这废墟掩埋了,他说:“老婆,不要吓我……他们……他们都说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的,他们是祝福我们的……你……我们说好的……”

    李家妈妈冲了过来,东清坐在地上抱着思恩,思恩昏迷了,东清……

    “还不快送去医院?”李妈妈焦急的喊道。

    长长的车队被甩在了生命之外,李振驾着车,拼命的踩着油门,东清抱着思恩,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吻着她的脸颊:“思恩思恩……老婆,你醒醒……醒醒……”

    李妈妈坐在一旁哭着搓着思恩的手,“思恩啊,孩子。”

    在去医院的路程中,思恩醒来一次,眼里充了血,她微笑着,好似连笑都很疲倦。

    东清抱着她,抱的紧紧的,“思恩,你不要这样,你坐月子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还制定了我们的旅游计划,我还有好多好多的魔术没给你变呢?你没去过的地方有很多,你知不知道,太平洋和大西洋?它们相连,海水却不相融,一半灰色一半蓝色。你想不想看看。”

    他在流泪,思恩笑,说:“东清哥哥,给我变一只玫瑰花吧?”

    玫瑰花……玫瑰花……

    东清摘了一朵花,思恩无力的握在手里,她说:“东清,你不要怕,你要加油啊,虽然我们之间很遗憾,可是我很满足了,”

    她声音很小很小,似有若无,“东清,加油啊,去教我们的孩子,热爱这个世界。”

    “东清哥哥,要辛苦了。”

    思恩的声音散碎,绵柔,像一团棉花……

    思恩很累很累,疲乏至极,沉沉的,她完成了一件,想做的事情。

    她的东清,本不是个坏人,他是个好人啊,他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爸爸。

    他是个值得爱的人。

    东清摇晃着她,“你不要睡,你和我讲讲,讲什么都好。”

    思恩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医院到了,思恩被送进抢救室。

    见过疯子吗?东清红着眼睛,眼底充着血,他说:“我不要小的,我要大的。”

    现在也没人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他就这么说,“把大的给我,小的,谁爱要,谁要!”

    医生悲哀的说:“产妇已经没有抢救余地了,内脏和大脑已经出血了,现在不是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了。而是你们要知晓这件事……”

    后来孩子被护士抱了出来,是个小男孩,白白嫩嫩的,眨着迷茫的眼睛。

    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东清望着孩子,哦,原来真是个儿子。

    好小好小的孩子,小脸像一只小苹果似得,小拳头攥着,那小拳头,就像一颗梅子那么大。

    儿子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鼻子一模一样,嘴巴,嘴巴像思恩。

    东清颓废的望着儿子,顷刻间泪流满面……

    李妈妈哭着说:“给你抱抱吧,你当爸爸了!”

    东清哑着嗓子说:“我不敢抱,我怕抱坏了,他妈妈生气。”

    李妈妈哭着说:“知妄啊,这世上的人,早晚都要去的啊。”

    “她才多大。”是空洞的声音。

    说完,他冲到抢救室里面,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血,就好似那年他躺在血泊里,那年他躺在血泊里,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大火,想着,思恩啊,让我们来世再见吧。

    她欠他的,都还清了么?她就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现在,她不理他了,不和他说话了。

    就好似初见那时,她厌烦他,恨不得一眼都不要看到。

    所以现在,她才闭着眼的吧?

    她身上系着的生命检测器,有缓慢的起伏,她只是睡着了。

    哦,原来只是睡着了!

    医生说:“可能在今夜,可能在明早吧。”

    东清握着思恩的手,她的手微凉,他说:“你怎么能这样选择?思恩……你怎么能这样选择。”

    他又说:“你醒醒。”

    他的声音是空洞的,他打了个电话,说:“你来吧,她快走了。”

    随即电话就挂断了。

    十分钟之内,靳封便到了医院,白了一半的发,那么刺眼,步伐,踉跄着。

    东清说:“要你来,我和你道歉,是我拆散了你们,是我害死了她,她无从抉择,最后给自己选了这么一条路。”

    东清又说:“你能不能把她叫醒?”

    东清说:“你能把她叫醒。她无怨无悔爱的是你,她在补偿我。”

    靳封望着思恩,他说:“思恩,你在做什么呢?”

    遥远的天际里,思恩做了一个散碎的梦,梦中她有一个简单的家,丈夫是个很暖的人,他们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他们从不吵架,没有一点难过。

    爸爸李程德还活着,丈夫每逢礼拜六日,就陪着她回去李程德家里,丈夫陪着爸爸下棋,她在煮饭,儿子绕着她的膝间捣乱。

    爸爸骄傲的说:“我闺女做什么都做的有模有样。会煮饭,工作做得认真又好,人缘好,孝敬父母,懂事。”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人啊。

    丈夫浅笑,一生得以一个爱人,是多么圆满的幸运。

    儿子捣乱累了,在床上自行睡着了,傍晚丈夫带着他们一起回家。

    踏着月光,踩着星宿……

    后来她知道,那不是她,她就醒来了,好羡慕那个人。

    眼前的光昏暗,是晚间了吧?恍惚中她看到了靳封的脸。

    模模糊糊的,脑部已经积血,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她忘掉了很多事情,只记得生命中刻骨铭心的某个片段,就问:“哥,你为什么坐在这里看我?”

    靳封望着思恩,心,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思恩问:“哥,为什么你头发白了?”

    恍然,她好似想起来什么了,她眼里出现慌张,她说:“靳封,你救救奇奇吧!”

    靳封咬着牙,唇角向下弯,深邃的眸子里落下泪来,眼泪扑簌,他的拳头攥的那么紧。

    思恩……

    他听到她道歉着:她哭着说:“都怪我偷偷生下他,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他病了,你救救他吧,那是你的儿子啊,哪怕,用我的命换也可以。”

    “你爱我吗?”靳封泪流满面问。

    “我不敢!”思恩抽泣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了,“我不敢的……”

    “哥带你回家好吗?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靳封落着泪,“对不起啊思恩,我一直忘了,我不是你哥。”

    思恩望着靳封,忽然幸福的浅笑起来,又有意思不敢相信,糊糊涂涂的,声音散碎的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为什么,我好痛?”思恩觉着脑子里疼。

    “哥带你回家。”靳封抚摸着她的脸颊,“思恩,痛就睡吧,等你再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你没骗人?”思恩眼里闪烁着强烈的希翼的光彩。

    “当然不骗你,我爱你啊,我怎么会骗最喜欢的人。”

    “嗯!”思恩又有些疲乏了,忽然又想起重要的事情,急着问:“奇奇呢?我儿子呢?”

    “奇奇马上就好起来了。”

    “真的?”

    “真的。我哪有骗过你?他会读小学,高中,大学,会成为优秀的人。”

    “我……我好幸福啊。”她幸福的笑着,忽然大口的喘着气,“我的……奇奇……奇奇能好起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你说爱我了呢。”

    “爱你,很爱你。”

    思恩又睡了。

    这次睡了三个小时。

    生命检测器发出了警报声,她皮肤几乎透明,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满足,带着遗憾,离开了。

    靳封抱住思恩,眼泪落在她的脸上,那么多那么多,“思恩,哥哥对不起你,老公对不起你。下次醒来,我一定会做的很好很好。思恩……思恩我们回家吧。思恩……”

    思恩,我哪知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夜还在持续着,东清就像一块僵化石头,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离开了。

    他捧在手心里的爱人,终是散碎成了黄沙。

    靳封摘掉了思恩身上的检测器,帮她把衣服穿好,抱着她,朝着医院外面走。

    张墨青拦着他,说:“董事长,您别这样……思恩小姐走了。”

    那个男人,眼里没有光彩,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他的外套裹在思恩身上,身子走入了黑暗中……

    天空,终于下起雪来。

    男人白色的发丝上被皑皑白雪覆盖,“思恩,我们回家吧。”

    风雪席卷着这座城市,路灯下他抱着一个女人,雪花落在了她几近透明的脸上,他小心翼翼的用衣服盖住她的脸颊……

    思恩,好梦……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