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栀就当没听到,抬手将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p>
她没打算在宿舍里住下去,只是想过来拿课本而已。</p>
其余的两个室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p>
晚上九点,从辅导员的办公室出来,盛南栀脸上带着笑意,总算搞定了之前请假的事情。</p>
刚走到学校大门口,她就看到明园的那位管家站在她的车前。</p>
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看到她,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微微躬身,“盛小姐。”</p>
关于那幅画的解释,秦归衍显然不相信,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估计她都不得安宁了。</p>
“盛小姐有空么?先生在等你。”</p>
盛南栀有些头疼,无奈的扶额,“上车吧。”</p>
这一次去的地方,不是御景华庭,而是明园。</p>
盛南栀将车停下,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管家,“我小时候参加的并不是知名的绘画比赛,你们怎么找到那幅画的?”</p>
如果不是这一次看到,她自己都快忘记了。</p>
负责策划那场比赛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志社,获得奖杯的人,作品将刊登在杂志上。</p>
然而没过半年,那家杂志社就倒闭了,所有的杂志全部停印。</p>
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找到那幅画,真是不容易。</p>
管家的脸上带着笑,“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觉得那和先生的画法很像。”</p>
盛南栀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管家对秦归衍的称呼,管家只称呼秦归衍为先生,并且言语之间全是尊重,仿佛秦归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人,可他看起来,明明还很年轻。</p>
走到主楼的门口,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在思考待会儿见到秦归衍该说些什么。</p>
他选择这个时候把她叫来,无非是不相信她今天的那番说辞,想要私下谈。</p>
可她真的没什么好回忆的了。</p>
做好思想准备,她推开门,刚踏进去,就低眉顺眼的说道:“秦归衍,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和画画有关的一切,都是我家人教的,如果你真的有疑问,可以去问问我爸。”</p>
说完这些,她局促不安的站着。</p>
管家就立在她的身后,轻轻低笑出声,“盛小姐,先生在二楼。”</p>
盛南栀身子一僵,尴尬的抬头,果然发现客厅空无一人。</p>
她连忙讪讪的换鞋,去了二楼书房。</p>
越是靠近书房,她就越紧张。</p>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门。</p>
“进。”</p>
里面传来这个男声,有些缥缈。</p>
盛南栀推门进去,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p>
虽说是书房,但这里的空间很大,到处都是堆积的书本,高高的梨花木柜子从底到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籍。</p>
一旁的陶瓷里还竖放着很多卷画,这里的古香古色和客厅的现代化气息截然不同。</p>
高大的身影正立在书桌后,他提笔在颜料里沾了沾,在画纸的上方抖了抖,同时笔杆在落下的颜料上轻轻拍了拍,颜料瞬间分散,落在雪白的画纸上,几朵桃花就在纸上绽开了。</p>
盛南栀的眼底一愣,秦归衍的动作太顺畅,每一滴颜料都不多余,衣服也不会沾染任何色彩,确实把这种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p>
在很早以前,她就在想,发明这种画法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想到这么别具一格的手法。</p>
行云流水,笔杆的每一次拍打,都能让颜料在宣纸上留下十分自然的痕迹。</p>
她的手法不成熟,常常把自己的衣服弄脏,现在看到秦归衍,才真正体会到这种画法的美妙。</p>
她看得有些呆,连秦归衍停下来都没有注意到。</p>
回过神来后,她微微低头,“你画的很好。”</p>
秦归衍将笔放下,走到一旁的椅子边。</p>
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示意她也坐下。</p>
盛南栀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知道他肯定想问那幅画的事情,刚想开口,就听到秦归衍说道:“你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你做了些什么?”</p>
这个话题对盛南栀来说,是沉重的。</p>
她的眉心缓缓蹙了起来,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可真要仔细回忆那一个月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却又想不起来。</p>
记忆里,那段日子就是黑白颠倒,醒来哭,哭睡着后再醒来。</p>
“除了哭,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p>
秦归衍的睫毛颤了颤,抬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身边,“盛南栀,你觉得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p>
真是奇怪,两个不熟的人讨论这样的话题,居然一点儿都不突兀。</p>
盛南栀抿唇,她本来该对他戒备的,毕竟她真的不了解他,可随着茶香的飘来,只觉得整个胸腔都敞开了。</p>
“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吧 ,也犯了所有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英雄。”</p>
盛南栀揉着自己的脑袋,奇怪,脑袋怎么晕晕乎乎的。</p>
“是么,在我看来,你爸爸一点儿都不普通。”</p>
她抬头去看秦归衍,眼底迷离,缓缓笑了笑,“他让我失望的次数太多了。”</p>
“那幅画,真的是你妈妈教你的么?”</p>
他的问题突然变了一下,让盛南栀没有任何防备。</p>
“是吧,记忆里,没有其他人教过我了。”</p>
秦归衍端着茶,低头喝了一口。</p>
他刚把茶杯放回桌上,盛南栀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p>
恰好管家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眼底温和。</p>
秦归衍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很淡,“她没撒谎。”</p>
“盛小姐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她的喜欢和厌恶都很直白。”</p>
书房里短暂的安静了一瞬,管家将茶壶和茶杯收好,离开了这儿。</p>
秦归衍安静的坐着,目光时不时的停在盛南栀的脸颊上。</p>
那种画法不可能是她妈妈教的,只能是他。</p>
可记忆里,除了那人之外,他确实没有教过别人。</p>
他缓缓凑近,盯着这张脸,唇畔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