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说,还记得它吗,这是往日我特意找名匠用天蚕丝缝制的,防水防毒又质地柔弱,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一惊,哟,这事都过了好多年了,他以为她都忘记了这手套,却不想,她还在给自己保存着。
她说,那晚你逃亡时,将这副手套还给了我,说,这一逃不知道多少年才归,你嫁人吧。
北辰寒江诧异,问:“我当时那么说了吗?”
凌度忧伤了,说,难道你真的贵人多忘事?
北辰寒江不说话了,默默的接了手套。但在离开的一刹那,他感动的又一次抱住了她,然后扶着她的脸,使劲地吻上去。
她畏惧又羞涩地别过头去,令他吻不着,但他执拗地强行地将她的头扳正,正正地凝视着她。
他追了上去,拉住她,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多情又缠绵的人,但是这温柔贤惠的女人,世间不可多得。
她没有再走,任他抱着她好一阵儿,这才推开他,说,好了,你可以去了,不过要小心。
北辰寒江点头,看着她如月似水。
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他打开一看,是一副手套,不过这手套看起来有点熟悉。
她的脸真的好看,如一副满月,光洁如镜。
唉,好一张漂亮的大脸盘,按道理说这样的一张“大脸盘”是有福之相,但偏偏因为跟了我这个昔日的混江龙,落得身败名裂,不得不屈嫁给一个驼子。唉,人生真有很多不幸啊。
北辰寒江心中一阵阵酸楚,真想现在就折回去,娶了她。于是他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却没有惊喜,没有祈盼,而是条件反射地害怕的浑身发抖,抖如筛糠,连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我都嫁人了,又怎么可能做出不守妇道之事。
他沉默。看着她,只觉得她太胆小了,欲爱不敢。
她颤栗着将手套一一地套在了他手上,说,这样能防止打斗时手他们故意用手指抓伤你的手,一旦抓伤,见血封喉……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北辰寒江也再次感动,想到因一纸婚姻而困住她这个人,喉咙一粗就想哭。
这时城楼上一只猫头鹰的鬼叫声将他惊醒,他只感到,手上的手套使他手掌一热,顿时血气上涌,想到即将到来的战斗,他目光坚毅。
是夜,寨门外空旷无人,北辰映雪孤零零地被绑在高高的柱子上,接受惩罚。
垂着头,像个蔫了的公鸡。
之所以是“公鸡”,是因为他白天调戏了一天的“母鸡”,现在老实了,没劲了。
可是有人却发现,他身体有明亮的东西在飞翔,那东西像萤火,又像鱼鳞,波光鳞鳞中自有一种诡异。
零度来救。
当夜晚来临,柱子下开始有个鬼影在闪烁,接着他看到,一个柔弱的身躯在顺着柱子往上爬。
她爬得很艰难,一次次摔倒,但又一次次坚强地往上爬。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爬上来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已受不住折磨。
通过那一顿皮鞭,他心灰意冷。
心力交瘁间,他好想被人救,好想活着。
活着,去做个凡人吧,也许那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静静地等,盼着她来救,虽然他不知道她是谁。
也许她是风铃铛,因为他替她承担了罪责,她应该来救。
可是她不是。
在等了很久很久,在那个女人一次次爬上来又跌下,又爬上来时,他看清了,她,是她,自己哥哥的那个没能娶过门的“媳妇”。
她……
他看到她的头发散乱了,嘴脸乌青,看来她为了爬上来吃尽了苦。
她拿出把刀子,割断了捆着他的绳子,和他一起滑掉到柱子下。
她说她要救他走,让他快跑。
他感动了,说他不能跑,他跑了她必然家破人亡。
然而她却说,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我死我全家死。
他问,那你来时可征得全家同意?
她点头说,同意了,她的那个男人,那个驼背同意了。
他吃惊!他同意了?
震惊中,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扛着犁牵着牛去下田的背影,那背影,蹒跚的一步步艰难。
还看到…,那活泼的可爱小狗蛋。
他不忍心,难道就让他们死,他们一家多温馨,难道就这样没了。
不,我不能跑。
于是他不动了,扒在柱子上,任她拽,都纹丝不动。
她终于没了力气,也相信他宁死不走,只有哭泣着离开了。
离开不远处,他看到了,黑暗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扑进了她的怀里,隐隐地传来“哇哇”的哭声。
他感动了,感动了,这就是她,哥哥的女人!没过门的女人,可惜了的女人。
……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他北辰映雪被推到北辰堡寨门口,被绑在高高的柱子上,接受两天的酷刑折磨,然后处死。
这就是杀害慕容族的下场,杀一儆百。
他被绑起来之后,慕容家族也退了兵,于是北辰堡又恢复了平静。
不,不平静,因为风铃铛“哭声连天”,因为她父亲被慕容家族一刀砍了。
“砍了,我要报仇。”
“慕容家族,我和你们不共戴天。”
安埋了父亲,她来到了柱子下,看着上方被绑着的北辰映雪。
只见熊熊大火在柱子下燃烧,狼烟和炙热的火焰在灼烤着他北辰映雪的身体,而他,却一声不吭地接受着这炼狱样的折磨。
也许这就是“罪有应得”吧。
她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她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可耻,她在想,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不是我?明明杀人者是我,而我干嘛还要他承担?
他,真的是我亲哥,是我走投无路时唯一可依靠的亲哥。
她看着柱上的人,看着他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她心疼。
渐渐地心如刀搅,她为自己的懦弱和躲避而感到可耻,她,终于大声哭喊出来:“不,杀人者不是他,是我。”
可是没人理她,只有更多的慕容家族的人在柱子下添柴加火,还恶毒地用鞭子抽打他北辰映雪,直抽打得他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如死了一般。
她的心再次碎了,她为自己的懦弱而愤怒…
于是,她找上了南宫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