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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座上的男人一双狭长锐利的眸与君辞几分相似,却空洞得犹如万丈深渊。

    君城不语,只低头看着画中的女子。

    古韵美人,灵动曼妙。

    仅仅此时,他的眼中才有些许浮动。

    连城恭恭敬敬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

    老爷是可怜人,这世上除了过世的夫人,无人懂他。

    大概一盏茶过后,君城小心翼翼地将画平整地挂到最显眼的地方,他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描摹着残缺的茶杯口。

    门口突然传来骚动。

    “让开。”

    “少爷,老爷在休息,您……”

    君辞擦掉唇角的血迹,冰冷的眼神扫过侍从身后的檀木雕花木门,冷声道,“让开。”

    “少爷……”

    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侍从手忙脚乱不敢拦,但他也害怕屋子里那位……

    屋里。

    连城听见声音,看了眼君城,“是少爷。”

    君城眼皮低垂,开口,语调无波无澜,“让他进来。”

    连城点头,去开了门。

    侍从仿佛看见了救星,忙道,“连管家,少爷他非要进来,我……我拦不住。”

    “你先下去。”连城看向君辞,侧身给他留出位置,“少爷,老爷有请。”

    君辞面无表情越过他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在君城不远处站定。

    他一身西装仿佛遭过蹂躏,领口敞着,袖口的纽扣被扯掉了,垂下来的手上血液顺着指节交错蜿蜒流淌。

    衣服很狼狈,可他挺拔修长的身体伫立在那,骨子里的尊贵冷峭让人无法忽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醒得挺快。”

    “我警告过你,别动她。”君辞下颚绷紧,长睫在眼睑投下浓郁的阴影。

    连城关了门,站在君城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透过他仿佛能看到十几年前的君城,两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爷背后调查那个叫苏灼的女孩的事被少爷发现了,这会儿药劲儿刚过就兴师问罪来了。

    君城稳坐如山,他抿了口茶,“我也说过,玩玩可以。”放下茶杯,他抬眼,死寂无情,“但你认真了。”

    君辞鬓角的碎发遮住了泪痣,他薄唇轻启,“不管你要做什么,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否则,我不介意背上弑父的罪名。”

    君城面不改色,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月底温家家宴,你跟温如雪正式宣布订婚,我可以不动她。”

    “温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君辞冷笑,不屑“君氏从不需要联姻来壮大势力。有我在,你动不了她。”

    “动不动的了……你站在这里跟我对峙,就说明你心里没有底不是吗?”君城十分清醒,“你太在乎她了,这很致命。”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哪怕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软肋,内心深处还是会愈加害怕。

    君辞是他君城一手培养出来的,他老子永远是他老子。

    君辞凤眸倏然眯起,“我不会娶温如雪,名义上也不行。”

    “由不得你。”

    “是么……”君辞舌尖舔过下唇,他眼神渐渐变得戏谑,“母亲公墓那块地我已经买下来了,或者……我不介意把它募捐出去。”

    音落,君城猛然站起来,他脚步沉沉,眼里鲜少流露出情绪,“你敢!”

    连城也惊了,没想到少爷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更没想到,他会为了苏灼做到这种地步,“少爷!你……”

    君辞眼里是玉石俱焚的决绝,“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老子拿他女人威胁他,他怎么就不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君辞信步走了出去,指尖滴落的血淌了一地,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君城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复杂盯着墙上的画像。

    连城心里怒火焚烧,不忍心看君城这副模样,他看着君辞的背影,“少爷!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老爷他……”

    “连城!”君城突然叫住他,语气冰冷“多嘴。”

    “老爷!”

    为什么不让他说?夫人已经死了,那是老爷的命啊!现在君辞是要干什么?!他敢拿这最后一丝念想来威胁老爷!

    他到底知不知道,老爷每天除了实验室,所有时间都是在墓地里守着那冰冷的墓碑枯坐啊!

    君辞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旋即毫不留情地离开。

    一场对峙,不欢而散。

    君城摩挲戒指,“费城那边解决没有?”

    连城心情十分复杂,“还没有,老爷,裴徜那……”

    “不用理他,按计划行事。”

    裴徜几次三番试探,甚至有意拉拢君城,他背后的计划君城知道的一清二楚。

    连城不解,“可是,这样做的话万一把少爷逼急了,那夫人的墓地……”

    “晴儿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这是他的报应。

    ——

    “报告,七号实验体出逃,请示是否进行三级惩罚。”

    “注射染色体基因试剂。”

    “是。”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我不要变成怪物,不!不要!啊——”

    “乖乖——!”

    苏灼猛然惊醒。

    天还没完全亮起,周遭很暗很静,只能听到狂烈的心跳。

    她捂着头,忍着脑仁的刺痛,溺水般大口呼吸。

    为什么会做那么可怕的噩梦?

    到现在她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恐惧中,身体下意识在发抖。

    苏灼坐起身,按住不停颤抖的右手,汗珠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风眠,你在吗?]

    半晌,没有回音。

    莫名一股无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带着压倒人的气势,瞬间使苏灼眼前黑了几秒。

    “呃……”

    她拄着床沿,头放低,缓了一会儿,再抬头,窗外的云将天空裹得密不透风。

    苏灼困意渐渐散了,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屏幕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

    苏灼半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三分,还是没有回信。

    旁边的人突然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睡觉,没有醒来的意思。

    苏灼靠在床头,膝盖曲起,手环着腿,静静坐着。

    八点整。

    天亮了,外面的雪也停了。

    苏灼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刚巧听到同宿的女生在打电话。

    她眉眼清冷走到桌边从书包里掏出薄荷糖塞进嘴里。

    女生余光瞥见了苏灼,面上嘲讽,故意捏着嗓子对电话那头说,“真的好可惜啊,要不是因为有人走后门得到了参赛资格,这次你就能跟我一起来海城了呢!”

    “可不是嘛,那种大人物我怎么敢说啊,万一得罪了人家……我可不想像冯婷一样莫名其妙就辍学了。”

    “对呀,冯婷被学校记过之后就被遣送出国了你不知道吗?还有梁雪,听说她因为勾搭老男人被揭发,被人家老婆当众毁了脸呢!”

    女生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苏灼身上,“你说这都是谁干的呀?唉,真羡慕九班那些差生,每天都不需要担心这些的,人家勾勾手指就能把我们实验班的学生碾死。”

    苏灼原本拉窗帘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沉默地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老师先带着学生们去楼下的包子铺吃了早餐,人齐了之后就出发回帝都了。

    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下了车,白文周看了眼苏灼,“这几天学校要模拟考,你不用参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他从始至终都没问她考的好不好,也不需要问。

    “嗯。”

    “你打算去哪?我车在附近,送你?”

    苏灼手里握着手机,她手指收紧了些,“不用了,你先走吧。”

    白文周了然,“行,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他转身走了。

    帝都的雪没有海城下得大,温度却冷的要命。

    苏灼拢了拢外套,她给秦垣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都没人接。

    苏灼收了手机,站在街道边打了辆车。

    地上有薄薄的一层积雪,环卫工人正顶着寒风在扫大街。

    君园。

    苏灼付款后下车,外来车辆不能进盘山公路,需要步行到大门,门卫一眼就认出她,恭恭敬敬把人请进来了。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君园里仆人少得可怜,整个庄园一片死寂,寂静中还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