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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巫河之灵(九殿番外篇)

    我看见除了那个老汉和中年人,还有个身段很苗条的女人,背对我坐着。老汉眯了眯眼睛,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道:“坐嘛,坐下说。”

    我觉得自己突然有点迷迷糊糊的,这老头儿一脸憨厚样,旁边那中年男人可能是他儿子,手里拿着块小石头,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偶尔抬头看我一眼,也是傻乎乎的咧嘴一笑,一句话都不说。

    老头儿随口扯了几句闲话,目光从我脸上慢慢移到我的胸口,他望着我脖子上的血玉,就定住不动了。

    这时候,我觉得血玉微微动了那么一下,脖子被划破的那一点点伤口,突然又一阵刺痛。这一痛,完全就把我痛醒了,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心里减少的戒备,呼的重新冒出来。

    我狐疑的看看面前的这三个人,老汉虽然看上去很正常,但那个中年男人始终傻笑着在地上不断的画圈,一个接着一个,而那个身段苗条的女人,一直背对我,不肯回头。

    深更半夜,这样三个人坐在一起,不能说不正常,却让人心里有点毛楞。我立即站起身想走,老汉仍然盯着我胸前的血玉,这是我外公留下来的东西,有叶家人的族徽。

    老汉慢腾腾道:“不急不急,心急办不成事,老汉我都等了很久很久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怪话让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我连话都顾不上了,拔脚就走,但是只走了那么三四步远,就感觉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尽管我是直直的朝前走的,可是走来走去,却总是在原地绕圈子。

    那感觉,像是鬼打墙,却又不完全像。我惊恐的回头看看那三个人,老汉依然无动于衷的慢慢抽烟,倒是那个傻乎乎的中年男人,咧着嘴乐,手里拿着石头越画越快。

    我越是急,却越走不出那个不大的圈子,来来回回走的腿都麻了。老汉拿下旱烟锅子,道:“来坐着吧,老汉不发话,你走不出去的。”

    我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反正已经走不掉了,怕都没用,我说不清楚这三个人的来历,索性不想,直直的转身重新坐到老汉对面,盯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老汉老了,记性不大好,我是什么人,自己都忘记了。”老汉收起烟袋锅,在那中年男人头上敲了一下,道:“别画了,她也走不过去。”

    “我还有事,跟你又不熟,还说什么?”我戒备,有点害怕,这个时候我手上的幽冥戒指闪烁了下。

    老汉的目光一下有点直勾勾,我赶忙用左手遮挡住戒指。

    “不熟是不熟,说几句不就熟了?”老汉笑了笑,道:“你有什么事,说说看,老汉指不准能帮帮你。”

    “你帮不上。”我脑子一清醒,就觉得这三个人反常,尤其是这个老汉,看着没有什么,其实最不对劲的就是他。

    “说笑呢?”老汉又笑了笑,一脸的自信,挺挺胸膛,道:“整片河滩上,老汉不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嘞。”

    “大爷,我先走了,有空再说,事情很急,不能耽误。”

    “走啥,既然来了,多坐一会儿。老汉最喜欢听戏,有一折,保管你也爱听。”老汉扭头对身后那个背对着我坐着的女人道:“铁柱他媳妇儿,给人家唱唱听听吧。”

    那个女人无声无息的慢慢转过身,她的身段很好,模样也俊,但是转过脸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

    她脸上的妆很浓,好像就是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一样,红脸蛋,白额头,惨惨的没有一点血色。她微微皱着眉头,仿佛从来都没有舒展开过,眉宇间有种淡淡的愁意。她转过身,没有说话,抬眼看看老汉。

    这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血似乎都凝固住了,这个唱戏的戏子是谁?也是以前醉西楼的人嘛?

    这老汉,究竟是什么人?

    “唱嘛。”老汉对那女人道:“就唱我教给你的那一折。”

    那女人微微的清清嗓子,说唱就唱起来,她是天生的好嗓子,第一句唱词一出口,我就像是被雷劈了,尽管心里一直说服自己要冷静,但还是坐不稳了。

    她唱的,是巡河调子,大头佛也唱过,没有我之前听到的巡河调子那么鬼气森森,却很凄凉,让人觉得有什么惨事发生了,忍不住想跟着掉泪。老汉好像很喜欢这段,手扶着膝盖,慢慢打着拍子,他儿子也乐了,嘿嘿笑个不停。

    “别唱了!”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就冲那老汉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知道这个唱戏的丫头,是哪的吗?”老汉眯着眼睛,直直的望着河面。

    “醉西楼!”我刚从彭家楼子走过来,那地方以前是这一带唱戏的戏班子,跟以前青楼差不多。

    老汉欣慰的笑了笑,“孩子,你知道的挺多嘛。那你可知道,醉西楼唱戏最好的是哪一位吗?”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我只要站起来,老汉的傻儿子就会画圈,而我就跟魔怔了一样,竟然奇怪的只能原地转。

    “红娘子。对吗?”我沉淀下来,竟然没办法走出去,索性就强制的压下心里的畏惧,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晚上真的是倒霉,江岸花来历不明,但给我的感觉并不坏,只不过在这个巫河,天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以前是什么人,而现在更不知道,说很快会碰面。

    以前外公帮助他,我看他是不想帮忙说的奉承话,不过只要没害我,走了就走了,无所谓。

    倒是现在这个老汉,凭借经验来看,表面和善笑眯眯的老头子,并不一定就是好人

    “孩子,这些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吧。”老汉痴痴的笑了,“没错,醉西楼,当初可是这一代最有名的地儿,那红娘子是醉西楼的绝美佳人,不仅容颜倾国倾城,就连那曲子,也唱的叫人肝肠寸断。”

    沉默了一会,我问老汉那红娘子究竟是什么人。

    “说起红娘子啊,我们这一辈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他当年是这里最红的戏子,当时捧他场子的人真是要排几里路,戏园门都挤破了好几处,就是为了这个红娘子。”

    老汉苦笑了一声,反问我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江湖吗?”

    我愕然的看着老汉,不太明白。

    “江湖上没有不老的传说,但是红娘子就是一个传说,美到极致,妖到极致,死在她手里,因为她死的人,不计其数。”

    最醉人的,不是那烧心老酒,而是那点绛朱唇。

    她怕黑,建国头一晚,有人把京城城楼上挂的大红灯笼摘下来送给红娘子。

    一人笑,万人哭。

    我脑子懵懵的,后面都根本听不进去了,这特么是写的吧。

    人在接触未知事物的时候是抵触,而且我不知道那个红娘子究竟长的多么绝美,我不嫉妒也不羡慕,可我觉得这老汉说的有点夸张。

    “只不过,终究过不了情关!”老汉一脸惋惜之色,“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断送了一生。”

    “我原本是想让红娘子给我唱戏的,可不敢啊。”老汉苦涩的笑了笑,他指着最前面夜色下广袤无垠的泱泱大河,问:“孩子,你看这条河,能看出什么吗?”

    河面平静,波光粼粼,夜色下河水中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我摇头,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红娘子死了,可是她却让这条河活了。没人敢动他,也没人敢对付河里的东西。我记得上一次,有几个穿着红云黑袍的高人”

    老汉这句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话,让我整个脸都变了。

    “你说什么?红云黑袍你说你看到过红云黑袍的人?”我只觉得心脏嘭嘭直跳。

    我预感到,绝对不会错的,一定是她!

    当初柯寒曾经对我说过,在十八年前他和独眼新娘达成契约,虽然他死了,但是独眼新娘的诅咒破解了,但是最后

    古小芸是跟着一个穿红云黑袍的男子离开的。

    柯寒当初想要阻止,可是那红云黑袍的神秘人实力很强,强到当初的柯寒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力。

    “孩子,不要这么着急,你容我慢慢说。”老汉吧嗒了一口旱烟,缓缓说道,“的确是很不简单的人物,实力很强啊。可是当初他们跟这条河打了一架,没有讨到丝毫的便宜。”

    “跟这条河打架?”我望着波澜不惊的河面,有点像是在听神话故事,我的脑海里,脑补不出红云黑袍人跟这个河打架的场面。

    “这条河,绝对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如果有天你真正的看到这条河变了,就知道它多么可怕。那个红娘子,让这条河里,诞生了河灵,也是巫河之灵。”

    “什么东西,一旦有了灵韵,就会诞生出各种凶物。更何况,这条河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老汉又痴痴的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开始和江岸花看到的时候,他离开的时候说了句,倒是挺有本事的话。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和蹊跷。

    “说吧,你要怎么才放我离开这里。”我开门见山,这老汉不是普通人,不是死在河里的亡魂,我估计就是如同七门那样的高人。

    “莫恼,莫恼。”老汉抬手,然后收了脸上的笑容,道:“没有害你的意思,你说了,自己有事情,老汉给你帮忙,不过嘛,也要求你帮咱办个事情。”

    “我什么都不会。”

    “错了错了,这个事情,只有你能帮咱。”老汉重新掏出烟袋,装了烟丝,打火抽着,道:“咱的事情,先朝后放放,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老汉能帮就帮,还是那句话,这片河滩上,老汉不知道的事情不多,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多。”

    “是么?”我尽管心里怕,但是隐约也能看出来,这老汉可能真的没有害我的意思,只不过我不知道他要我帮什么忙,这让我很忐忑。

    “老汉不吹牛,也不撒谎的,多少年都这样,老了更不会变。”老汉道:“有事情就说嘛,老汉先听听。”

    我心里动了动,想试试他,我故意朝老汉跟前凑了凑,道:“那你就对我说说,这条河里的东西。”

    我还没有搞清楚这老汉究竟是不是在吹牛,如果他真有事求我,估计会随口胡诌,所以我想试探一下。

    “问的好,这些话,一般人问不出。”老汉咧着嘴,露出一口被旱烟熏的发黄的牙齿,似乎在夸赞我能问出这样的话,他沉吟了一下,举着烟袋锅,朝远处的大河指了指,道:“在很早以前吧,那边还是一片荒地,没有一滴水,草都不长。这条河还没有存在。”

    “是吗?”我有点迷糊,这条河存在了太多秘密,老汉这么说,明显就是在告诉我,许久之前,巫河是不存在的,我顿了一下,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姓凌,你可以叫我凌老,我在这里少说住了四五代了。”老汉道:“我说的那个年头儿,我爹还在世,他亲眼看见,又跟老汉讲的,我爹不会糊弄我的对不?”

    “大概不会吧。”我点点头,脊背却一个劲儿的冒冷气,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凌老汉他爹能够亲眼看见?那得多大的岁数?这老东西妖里妖气的,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不由自主又偷眼看看旁边的中年人和那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傻一个愁,反正说不出的奇怪。

    “那时候啊,我爹还小,就在大河边上,天天出来溜达着玩。”老汉抽着烟,继续跟我讲了下去。

    他说,这条大河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出现在大地上的。最初的时候,从西北边的方向,伸展过来一道巨大的裂痕,好像天崩地裂一般,裂痕就像被人撕裂的纸,迅速绵延到了大地的尽头,接下来,天黑咕隆咚的,似乎连太阳都躲避起来了,倾盆大雨连着下了好久。

    “再往后啊,就开始涨水了,大片大片的水,和不要钱似的,从那边哗啦哗啦的流过来,铺天盖地,快要把这片地淹成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