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有病吧。”我真的是蒙了,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插上门,外面框框的,几下就把门砸开了,说实话,这么多人我真心慌了,大头佛眉头蹙起,神色阴沉沉的。
可是让我奇怪的是, 这些人虽然砸开门,但都没进来。
“你们想干嘛,这是我屋子,滚出去。”大头佛怒气冲冲的吼了句。
“出来,你俩出来, 弄死你俩!”
看见他们在发狠, 但是没有一个进来的,我稍微安心了。估计是在忌讳大头佛。
“各位乡亲, 你们这是干嘛,我们没得罪你们啊。”我说。
“你,就是你,出来,赶紧出来!”那群带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发福,有抬头纹。
还没说完,啪的一下,我感觉身上被小石头砸了一下,人群里面有个七八岁的小孩拿石头砸我。给我肚子砸的贼疼。
“怎么回事,到底他妈怎么回事?”我也怒了,我刚来这个村子,没得罪任何人,怎么就突然惹起众怒了。
我说我不是村子里的,就算这个村子不留外人,我他妈没吃你们东西,没偷没抢, 你们冲着我嘛?
“丫头, 他们是要你祭河。”大头佛苦涩的叹了声。
我瞪大眼睛,当时张了张嘴,愣住了,在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知道我成了王玲玲的候选人,但大头佛告诉我,其实那个抱着婴儿,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直都跟在我身后。
大晚上的走路村民都看的见,害怕的不行,私底下他们都知道了,肯定议论过,这会儿合伙过来,就是不想让我跑掉,抓住我封在棺材里祭河。
看见大头佛拿着包裹行李,又看见我们在院子里,在场的一些村民估计看出来了,前面拿着锄头棍子的骂大头佛,问他是不是要带着我跑,是不是想害死他们。
“严老头,你就出来吧,有些话,咱们俩单说。”大头佛不愿意跟村里人废话,直接把话撩开了说。
“我告诉你,你别想带这个女娃子走。”其中一个举着木棍的中年人火气比较大,举着火把就往里面冲,但刚踏入门槛,大头佛神色猛然一变。
看上去臃肿的身体却爆发出了一股戾气和不相符的速度,砰的一脚硬生生的给那人踹飞出去了。
“别逼老子犯事,惹烦了,老子先宰了你。”大头佛也是暴脾气,当时眼睛一瞪,几个要冲进来的人给生生吓退了。
我现在明白村里人为什么不愿意提大头佛了,这个人性格古怪,是一个浑人,但你对他好一尺,他会敬你一丈。这种人做事不讲究原则,但是求的一个问心无愧。
当初我外公肯定对他有恩,让他在这里等十年,人家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不过他到底是人是鬼,我分不清,因为我从村民眼里,看到的不止是忌惮,还有畏惧。
在这边嚷嚷的时候,人群突然分开了,一个花白头发,尖嘴猴腮的老头子佝偻着身走到了大门口,前脚想要进来,被大头佛眼睛一横,缩了回去,他笑了笑:“老三,这个事你就不要参合,如果不用他祭河,巫河娘娘发怒,这个事谁都担待不起啊。”
“放屁。”大头佛气的大骂:“什么狗屁巫河娘娘,巫河河神河仙,你们这破村上一次祭河是用死人,老子不说,但是这次用活人,老子看不过眼。”
“这个事可不是我们选择的,这是上一届王玲玲那闺女看上的,大伙可都看到她出来了啊。你就不要折腾了,让我们这个村子多活几年吧,你来这里住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月牙村那个村子是怎么消失的吗?我们没办法,没办法啊,我们也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们都没得选择。”
那严老头一看就是主事会看场的人,这个年纪的老头思想迂腐,但多多少少会懂点那些方面的事,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扭曲痛楚,仿佛是自己受到很大的委屈,又或者生死抉择一般,做出了大义凌然的样子。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愤怒,心里那丝气愤越来越大,空荡荡的身体都被填满了,我徒然的从大头佛身后走上前,望着院子门口站满的村民,他们举着火把,他们面色露出愤恨,怨毒,那一张张生长在黄土地上原本朴实地地道道的农民。
在火苗不停摇晃折映下,却又显得那么狰狞,那一层蜡黄的脸皮下隐藏的真实面容,我有些看不清了。
“呵呵!”我突然笑了,并不感觉到害怕,反而像是醒悟了什么,我盯着大门口的严老头,问道:“大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严老头犹豫了下,不太理解的看着我点了点头,“你,你问吧。”
“你说你们没有选择很好。”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意,表情却带着讥讽嘲笑:“那我问你,如果祭河选择了你,你的家人,甚至在场的你们,你们的家人,你们会怎么样。以往那些活生生被你们拉去祭河的人,你问过他们,有选择了么?”
“你们想平平安安,想多活几年,那些祭河的人难道就不想?你们做出一副惋惜痛苦的样子,但你们可曾去试想那些活生生被你们拖着祭河,封在棺材里的人,他们沉入河底死时候的表情?你们他妈想过么?”我终于是止不住的大叫了出来。
听见我说这话,外面的那些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我本来以为这些人良心发现了,想继续说,后面的大头佛摇摇头,说了句,没用的。
果然,听见我说完这话后,那些村民好几个眼红的,冲着我们就扔过来火把。
我感觉到心里很难受。但是又好想嘲讽的大笑。
我很想质问那些人,我很想问问他们,知道什么是违背道德良心,甚至违背人伦的吗?
那些沉入河底还没成年的女孩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
19岁的我,还在有点固执的认为世界有黑有白,对错分的就像是白天跟黑夜一样明白。
可是这些村民给我上了一课。
在自己利益面前,错的,也能是对的。
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对的?
遇到困难,首先想到讲别人拉上去,把自己换下来,有利益,不顾一切抢夺,即便是亲戚朋友,借着别人的幌子,替自己谋求私利,还让人觉得他很无辜。
有好处抢着上,有困难往后退,如果别人需要帮助假装没看到。在家里自我为中心,什么事先想到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想自己多活两年,哪怕伤天害理,夺取别人的生命,就好像张先生说,筑桥用童男童女,遇到尸抱船,船上的所有人把别人手里抱着的婴儿抢过来扔进河里!
这个社会,当你看到屠宰场那些用铁叉掐住狗的脖子,用木棍狠狠的敲击它的脑袋,它一声声嘶裂人心的哀嚎也止不住人的欲望。
当看到那些为了象牙质量,活生生的割掉大象的嘴巴,当看到那些为了一点便宜争先恐后的身影
人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向冠名老实巴交的农民,在遇到机遇和利益下,那爆发出来的可怕的自私让人心寒。
黄土地里养出来的不光是粮食,还有那世世代代被汗水砸出来的不甘。
若能富,谁想穷。
这种事说多了反而成了圣母婊,我就站在院子,根本就没打算跑路,冷冷的看着那些村民,嘲讽道:“我的命在这,有本事就来拿啊。”
村民们站在门口都不进来,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畏惧镇压,人的欲望是贪婪的,知道大街上看热闹的那些人吗?
往往别人的痛苦,就成了自己的快乐,但这是在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下,尤其是在自己生命都在被逼迫的时候,那种活下来的欲望,会膨胀的可怕,毕竟这个社会,不是谁都能舍身取义。
他们畏惧大头佛,但是在没有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前提下,而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尽管大头佛一脚踹飞了一个人,但议论纷纷后,就开始躁动,纷纷举着锄头就往里面冲。
“老子倒是得看看,你们群没人性的东西,有多大能耐?”大头佛不怒反笑,从地上拿起一根竹竿就往前面撞。
“不好了,不好了。”
在院子门口那些村民准备冲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远处大喊,站在小路上远远的,看不到人脸,他大声的喊着:“河河爬过来了。”
这声叫喊,让全场的人刹那间寂静无声,我心里也是一惊,还有两天就是七月半了,这个时间段夜晚发生的事情总归让人不安。
沉寂了一会儿后,村民开始丢锄头木棍往河滩跑,整个河子村这个晚上变得都不安生了,火把电筒和嘶喊声把整个村子弄的闹哄哄的。
大头佛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口哨,大黑狗不知道从哪儿进了院子,对我说了句出去看看,然后就也往村外河滩跑了。
我们走过去看的时候,看到了一场怪异的景象,我呆滞站在原地,终于明白那个喊河爬过来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河滩没水,浅滩是一片泥沙,但是现在竟然涨水了,并且这个水是朝着村里方向过来的,是慢慢的往这边涨,速度肉眼可见
这条河,自己会动!?
我不相信这河自己会有生命,唯一的可能就是河里有什么东西,大头佛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要出事,又赶紧的在后面拉着我回去。
这一来一回的,情况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反倒是河水涨过来让村民更加激动了,一个二个的现在着急上火的往这里冲过来堵我,嚷着别让我跑了。
人多数就是自私自利的,在利益面前如此,在自己的性命攸关下,更是如此,就好像两个最好的朋友做着一个只能活一个人活的游戏,在自己的生命遇到威胁,会更加显示出人性的可悲。
这会儿河水往村里涨,这里可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家,一辈子扎根的地方,要是没了就等于全都不存在了,再则河里的河婆会上来抓人,这点我顾虑到了。
“女人,你最好是赶紧离开这里,那些东西朝这边来了!”
这次北冥夜说的情况非常紧急,我还完全想不到北冥夜为什么会显得这么紧张。
“你说的轻巧,大门都被赌死了,我能走吗?”我也感觉很无奈啊,我对北冥夜说,能不能出来帮帮我,不要伤害这些个村民。
北冥夜却直接的拒绝了,而且这次拒绝的理由让我感到恐慌不安,在方圆数公里外,他感受到了冥气。
阳界,出现了冥界的那些可怕的怪物,并且就在这附近,这真的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我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啊。
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狗突然叫唤了,那些冲过来最前面已经进院子的村民突然往后面散开,也不吵吵了,很惊恐的看着我。
良心发现了?
我扭头激动的冲着大头佛说,可是这迎面而来的凉气就跟一阵风一样灌进我的嘴里,让我喘不过气来。
扑的一声,我吓了一跳,不过这时候我才发现,外面的人退远之后,没有了照明工具,这院子黑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仿佛一下天就黑了,就那大门透过来的一点光亮,但像是隔着老远。
外面偶尔有说话的声音,到我这来,飘飘忽忽的,就跟窃窃私语一样。
“女人,赶紧进屋。”北冥夜凝重的说道,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要闹凶了,搞这么大的阵仗,这院子里肯定出现了什么有我惹不起的东西,我现在很着急,想要转身跑,可我抬脚差点摔倒,脚跟粘地上了似的,硬是抬不起来。
“北冥夜!”
这一喊出来,吓的我浑身发毛。
倒不是说我不能出声音了,我自己喊这句话,隔了好久才到我耳边,而且到了我耳边后也问不可闻。这感觉真吓人,一下子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又怕又着急的,着急忙慌的使劲抬腿,往前一走,通的一下,撞了个什么东西。
我吓的脚底下没跟,被绊倒,直接趴前面去了,有个半人高的东西,一下抱了一个满怀。
一摸到这东西,我感觉就不好,莫名的发慌,手像是插到什么里面去一样,又干又腻的,那东西又冰人,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赶紧掏出手机来一照。
啊!
我叫了一声,直接一坐地上了。
脸,一张发青的人脸,在我面前,我的手刚才还插她嘴里去了,手指头从她嘴里来的时候,她嘴角一动,跟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