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狸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红荔和姜若虚两方人马在找着了,毕竟他对于墨锤还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这个是当年姜家的至宝,倘若是知晓了,肯定不会随意外露的。
但好就好在他小心谨慎,先前用的那副面具如今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收在包袱之中,然后再换上一副新的妆容。
让他以真正面容示人,如今他也是不太敢的,毕竟那个使用着自己身体的老妖怪貌似也在这个岛上,万一李逍遥惹了什么大祸,他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种大黑锅,自己可不想背。
外出找寻别的前往中狂州的渡船,接连碰壁了好几次,唐狸只能是耐心等着那赵家渡船启航了。
唐狸坐于房间内的桌旁,手指轻敲错刀,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客栈掌柜领着好几位女子推开了唐狸所居住的房门。
房内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只不过室内却空无一人,为首的一个女子快步走到桌前,伸手碰了碰那还尚有余温的茶杯,神识展开,神色一变,“刚走,追!”
“是。”
刷刷刷的这一波女子修士立马离去,恨不得马上追赶上逃遁的唐狸。
而那客栈掌柜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吩咐身旁小厮如果这间房间的客人回来了,一定要去告知他,待小厮点头答应了之后,掌柜关起房门便转身离去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慢悠悠的传来了一身长呼,唐狸,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一脸懵逼,合计着自己这又是惹了谁了?怎么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都还会有人来寻自己?
要不是错刀先前忽然颤了两下示警,自己也不会想着展开神识向四周扫视一遍。真要是那样,自己就得和那几个女子相遇了,看着她们的模样,估计不是想跟自己聊点所谓的风花雪月的。
唐狸的神识,本就远超于常人,又经历了万域秘境一系列事,如今他全力展开神识的话,应该可以比拟天人境修士的神识,只是究竟能堪比到哪一层次,唐狸自己也不知道。至于为何那女子神识扫视不到他,那是纯粹双方神识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而且唐狸的灵体本来就是被李逍遥篡改过的,极少数人才看得穿他的真实身份,因此当然找不到就躲在床底的唐狸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等会自己也该跑路了的,只是如今的唐狸还是有些不解,面具都换了一副了,怎么还会有人忽然来找自己?“我都不用自己面目示人,就想老老实实等到开船放我走还不行吗?名字我也没有用我真名呀,唉……”
唐狸下意识又要解下酒壶喝上两口酒,举着酒壶的他忽然愣了会,“名字,名字?我靠!我登记住店时下意识留了个李玄了。”
一想到这儿,唐狸赶忙起身,口中喃喃念叨道:“这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杀人夺宝,谋财害命吧?”
越想越胆战心惊,想着自己也没啥该收拾了的,那客栈押金自己干脆就不要了,飞速收拾了一遍东西,就准备打开门就此离去,拉到了门把手的时候唐狸又停了下来,“不对,走正门感觉不安全,还是等会黄昏时候跳窗离去吧。小啾你说呢?”
淳九剑橙光一闪,示意都行,反正带上她就好,跑不过还可以打一架。唐狸认可点了点头,转身又跑回床底去,哪儿也挺凉快的,就是有点挤,不好翻身。
待到黄昏时分,唐狸这才又接着从床下爬了出来,随意拍了拍身上泥灰,唐狸推开了窗,轻轻笑了笑,“看来李玄这个化名在岛上也不能乱用了,还好这次遇见的是几个傻里吧唧的修士,不然又得一路打出去了。”
一脚踏上窗户,唐狸纵身一跃,接连踩了好几个屋檐趁着暮色开始腾挪了起来,并非如今还不会御剑飞行,只是在这岛上御剑飞行,怎么看都太过于招摇,万一惹恼了那个正因为弟弟意外去世的章城主,自己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嘛。
只是唐狸算漏了一点,他为了省下几文钱所居住的这一片居民区,是属于年久失修的老街区,屋外装饰的屋檐,有些是不太牢固的。
咔嚓一声!
唐狸:“……”
原本跳得正欢的唐狸,咔嚓一声踩碎了一块腐朽不已的木雕,轰的一声摔入了一处宅子里。本来也就是道个歉留枚小土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意外。
只是有些事情,就宛如小说那般巧合。
一个不慎摔入宅子的唐狸,瞧见了一袭黑衣黑帽的卞柯居。
卞柯居坐于亭内,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微眯的笑道:“来了呀?”
唐狸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赶忙张开双手阻止到卞柯居下一步动作,“晚辈无意闯入其中,只是才学踏空行走不久,一着不慎摔入院中,还望前辈见谅。”
随即唐狸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晚辈什么都没看见,这就离去。”
卞柯居神色柔和地点了点头,举起茶杯对唐狸说道:“小友何必着急着走呢?相逢就是缘分,不进来喝一杯茶吗?”
唐狸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下次下来拜访前辈。”
卞柯居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小饮半口,“既然小友有急事,那就快些去办吧。”
唐狸有些腼腆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刹那之间数点白芒自卞柯居四周闪现,唐狸一个回旋,腰别错刀铛铛铛的挡下了那几枚银针的突袭,面色一冷,“只不过是意外掉入宅子里,没必要痛下杀手吧?”
卞柯居冷哼了一声,起身来到亭外,看着唐狸讽刺说道:“你一个半只脚踏入远游境的修士,居然说凌空飞行不久,你这是骗鬼呢?”
卞柯居也是无奈,这几日章英然追得紧,他已经接连换了好几个落脚点了,都是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些搜寻的人马。眼下这处庄园是当年他还未做章家供奉之时,被他杀了的敌对仇家的庄园,他也就顺势将此处作为自己的一个落脚点,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就是喝了口热茶,这就摔进了个人?还是半步远游境?这要是说是巧合,那卞柯居是不是能跟章英然去解释说,我杀了你弟弟,纯属巧合?
虽说本来就要解决掉这个摔入宅子的唐狸,但眼下知晓了唐狸的修为之后,就更加坚定了卞柯居要弄死唐狸的决心。
管他巧合还是意外,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唐狸眉头一皱,感受到卞柯居散发出来的杀意,下意识握紧了错刀,不过此时他还是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毕竟外面还有人在寻找着他。
于是唐狸继续发问道:“那个,没得谈?我出去一定不会对别人说我在此处见过你,你看行不”
卞柯居像看个白痴一样看着唐狸,一言不发。
唐狸心中叹了一口气,得嘞,看这家伙的意思,唯有死人才会老老实实的保守秘密。真是倒霉,这年头掉个坑都遇得到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白芒闪烁,银针若利箭袭向唐狸,唐狸一个转身背刀一斩,有好几枚银针刺向了唐狸身后的墙壁,径直击穿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唐狸瞧着眼皮子直跳,这玩意被刺到,非死即伤。
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
手持错刀的唐狸奔向卞柯居,一记反手刀撩向他。卞柯居两指夹住一根银针抵住唐狸的刀,轻蔑一笑,“小友,还是不要挣扎了吧?我当年屠了这宅子一家子,你到时候留在这儿,会有很多人陪着你的,别害怕。”
眼见卞柯居如此轻而易举地挡住自己一刀,唐狸脸色不变,一如往常一样收刀,出拳。
拳罩直接崩开袭向他的银针,只是还未到卞柯居身前,就被一种宛若蛛网的白线给缠绕住了,难以再寸进分毫。
唐狸冷哼一声,右脚用力一踏地面,借助反震力整个人弹了起来用力一踢,同时拔出深陷泥沼的右拳。卞柯居随意一拍,将唐狸踢向他的腿给拍开,等到唐狸一个翻转准备落到地面上之时,卞柯居眼中寒芒毕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唐狸。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卞柯居可没有忘了他平日里生存下来的法则,先前只不过是为了迷惑唐狸,让其误认为自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放松警惕。
毕竟自己还在躲避着城主府的追兵,对于唐狸肯定要做到速战速决,至于唐狸是不是那章英然的走狗,这些他都管不着。
眼见唐狸避不开卞柯居那迅猛的突袭,他腰间的醇九剑橙芒一闪,自唐狸腰间自行出鞘,剑劈卞柯居。
卞柯居也没料到唐狸还有这一手,一掌拍向醇九剑,嘭地一声向后弹去,感受着手掌带来的刺痛感,不由得惊讶道:“仙剑?”
能够自主护主的,唯有产生了真灵的仙剑才有可能做得到,就不知道眼前之人手中那把仙剑,是不是那百仙剑谱上的仙剑了。如果是的话,还真是有些棘手。
唐狸右手接过飞回来的醇九剑,心道一声“谢了小啾”,没有回答卞柯居的问题,直接右手御剑左手持刀冲向卞柯居,这家伙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那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瞧见唐狸不退反进,卞柯居目露凶光,也冲向唐狸,一伸手一抓,诡异的从唐狸身后抓出了几枚银针,倒刺向唐狸。
唐狸右手持着醇九剑向后一挡,左手错刀向上一撩,打散了阻挡在他身前的那些银针,再度拉近了与卞柯居的距离。然后一个翻转,挡在自己背后的醇九剑顺势被他拉到了身前,剑气猛地炸开,将卞柯居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毕竟是散修多年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卞柯居,还未等唐狸再有下一步动作,就已经回过神来。只见卞柯居双手于虚空之中像抚琴一样,滋啦一下,成百上千枚银针便袭向唐狸。唐狸只得向后一仰,将错刀收回腰间,手持醇九剑横于胸前,低声喝了一句,向自己后方一指,醇九剑便带着唐狸整个倒向后方,唐狸向后一扯,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卞柯居的突然发难,不过还是有几枚银针是唐狸一时半会闪避不掉的,只能是嘭嘭嘭的被石头崩到,那感觉,反正打到身体之上就是一阵灵气损耗。
但这也激起了唐狸的凶性,停下之后立马一个转身,又再度冲向卞柯居,只不过这次没有再给他再那样子来个“暴雨梨花”,反而是唐狸一剑狂袭而去。
唐狸与醇九剑的剑灵小啾认识是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二人的默契度却并未有得到了有效的提升,所以醇九剑的大部分剑招,唐狸都是不会用的,但并非曾经被誉为中狂州铸剑第一人的洪姜倾尽毕生心血所铸的醇九剑的问题。因此哪怕是劈砍上撩,都会给卞柯居带来不小的压力,二人就这样斗得有来有回。
当然唐狸受的伤那还是更重一些的,但唐狸本就擅长以伤换伤,因此砰砰砰的缠斗了许久,也没分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宅子里的建筑物倒是被双方给踢碎了不少。
不过卞柯居仍未打算就此放过唐狸,反正是在打斗过程中自怀中一掏,一把刀刃呈现翠绿色的匕首出现于其手上,正是当初袭击章翩然的那一把。
“是你逼我的,小子,去了地府早投胎,说不定下辈子我还能给你当爹!”
唐狸向后掠去,卞柯居手持匕首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唐狸拉开距离的机会。而唐狸也隐约感受到了那把匕首的威胁,那匕首,能够破除身体灵气防御,而且看那个样子,有毒!
就是不知道那种毒,在英灵身上会不会触发了,但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念头,当下的唐狸可没有以身试毒的自觉,“你这不肖子孙,你爷爷就在你面前,还敢大言不惭?”
唐狸向后踏了一步,改为双手握剑,醇九剑一时之间光芒大作,剑气猛地长出剑身三尺有余,唐狸整个人带着剑向前一劈,“十里桃花,剑斩桑麻!”
剑气瞬间再长,橙色光芒四射,对于触碰到的物品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破坏掉,快速袭向卞柯居。而卞柯居的应对之法也是让唐狸大涨了个见识,只见他匕首向前一飘,无数根银针自掌间飞出,撞向那把翠绿匕首,等到层层推进之后,那把匕首咻的一弹,简直比飞剑还要飞剑,翠绿匕首与橙色剑气猛地一撞,轰的一声,唐狸与卞柯居都被爆炸气流给撞退了好几步。
从这里便可以看得出高下之分,唐狸接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而那卞柯居只是一个踉跄以后就稳了下来,若是这样就是双方压箱底的伎俩,那么继续缠斗下去,先灵气耗尽的人,必然是唐狸。
只不过二人却没有机会再度争斗下去了,因为远方传来了一声“在那里!”的呼喊之声,吓得唐狸与卞柯居对视了一眼,也不放什么狠话了,两人对视着向身后闪去,不敢留出后背的原因皆是害怕对方会忽然放冷箭,迫使自己停留下来当那挡箭牌。
待到二人估摸着距离已经足够远了,这才互相转身向别处跑去。
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又让人哭笑不得。原来唐狸与那卞柯居,都偷偷的放了个冷箭,想要对方被拦截在此,当那个挡箭牌。
卞柯居此时那里还猜不到,眼前那个半只脚踏入远游境还手持仙剑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也是被人追杀的情况,先前他掉落下宅子,还真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他了。不过这不代表,误会解除了以后就不能留他当个替罪羊,于是一边逃跑的卞柯居一边快速掐着指决,很快在其手上就形成了一支成人手臂长的箭矢,他以双手为弓,蓄力拉了出去,怎料箭矢还未飞出十丈,就轰然炸开来,弄得卞柯居都不由得暗骂一声“小混蛋”。
原来唐狸转身之后就已经出手,短暂将部分灵力压缩之后悬于身前,再借由醇九剑剑气所携带,飞速撞向卞柯居所在的地方,达到阻拦他一会儿的目的,只不过撞到了卞柯居袭来的那一箭,就此炸开来那也没办法,毕竟想要做到又隐蔽又迅猛,唐狸如今会的只有这一招。
不是他知晓的招式不多,而是那白梦梦境中大部分典籍要么就是要有着特定的仙剑,要么就是要有着特定的要求,更或者就是需要天人境之上才能够施展。就拿错刀来说,如今的唐狸只能是把错刀当中一把很锋利的刀来使用,他所蕴含的什么神通呀刀气呀之类的,唐狸通通都施展不出来。这也是为何今日与修为要在他之上的卞柯居斗争,是醇九剑为主的原因。
然后唐狸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卞柯居修为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实际上是因为卞柯居与那章翩然相斗受伤未好,又担心章英然突然袭来,而将自身修为控制在远游境内与唐狸拼斗,其实若是没人前来阻止,再争斗一炷香的功夫拿不下唐狸的话,卞柯居就会展露不归境的修为,以伤势加重的代价,强行以道法抹杀掉唐狸,当然,能不能杀得掉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先前缠斗,卞柯居还真拿捏不准唐狸究竟真正实力是什么水平。
不过若是卞柯居瞧见了唐狸的真实样貌,想必又会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每一次李逍遥一出现,他整个人就如坠冰窟,若是见到了和李逍遥一模一样的唐狸,敢不敢出手都还两说。
唐狸与卞柯居两个趁着夜色,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跑,只是一时之间双方都默默问候了下对方的长辈。因为不论是往东跑的唐狸,还是往西跑的卞柯居,都被人拦了下来。
拦截唐狸的,是那流离红妆城城主府的禁卫军。拦截卞柯居的,是红荔琴雅斋所派出来的亲卫。
卞柯居早就将面巾覆于脸上,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而唐狸则是一脸懵逼的举起了手,大喊道别打我,自己人,卞柯居在另外一边!
至于唐狸是怎么知道另外那人就是卞柯居的,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就是卞柯居,不过瞧见阻拦他的人是城中禁卫军,又不是不知晓近日城主府发生的大事以及禁卫军究竟想要抓谁,反正瞧见了第一时间大吼卞柯居的名头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之下唐狸居然喊对了人,若是卞柯居听到此语,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可惜的是那禁卫军领头之人并非是个愣头青,只是派了部分兵力前去探查情况,反正唐狸鬼鬼祟祟逃窜,抓了也没问题,当下就要让唐狸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若是他检查没有问题就放他离开。
可是唐狸今日刚刚联想到那客栈忽然有人来寻找自己,如今又怎么肯乖乖束手就擒呢,唐狸先是点头哈腰的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毫无反抗的想法,然后等到那些禁卫军靠近他之时猛地一喝,右手呈现漆黑之状用力向下一捶,轰隆!天崩地裂,街道崩塌。
而在远处姜家所在的客栈,原本正在打坐的姜子意一脸震惊的睁开眼,惊呼道:“姜家,墨锤?!”
烟尘弥漫,一时之间肉眼无法看得清四周情况,都是修士的禁卫军们赶忙展开神识探查,结果却一无所获,就在那领头人要仔细勘测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了大喝声,“卞柯居在这里!”
于是那领头之人也顾不上再去勘测唐狸究竟躲藏在了什么地方,一挥手喝道:“赶紧前去增援,注意,只需要拖,不要恋战,犯人修为太高,一切等章城主到了再定夺!”
“是,大人!”
此时红荔也从琴雅斋出来,快步赶赴下属们所汇报的地方,她花费大价钱查询了所有登记为李玄的人的住所,就是想看一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他,唯有这一处的这家伙逃跑了,这不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
想到此处红荔不由得冷哼一声。
元帅,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夫君,我也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