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掉了蒙在眼前的黑布,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刺眼,看着较为空旷的四周,唐狸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出所料,这应该是重牙宗渡船的货仓,乔十一推论的确实不错,睚眦必报的完颜贵急着回渡船管事,又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抓自己上来渡船之上。
至于身陷险境逃脱与否,这就看唐狸自己的了。
摸了摸自己佩剑,只要出了储兀州,靠着小啾逃命应该不成问题,但愿此行渡船随行供奉不是杀力巨大的剑修,否则唐狸心里也虚。
回想起上船之前那个管事让人蒙住自己双眼,都没跟自己说清楚,害得那人白白被自己砸了一板砖,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错刀、醇九剑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不好随意显摆,平时下下黑手,习惯随身带块板砖防身,这个习惯自己一时还改不过来,也是无奈。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仓门打开,裹着一头纱布的完颜贵走了进来,幽幽地盯着唐狸。
唐狸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四处乱瞟,也不搭理他。
看着脸皮如此厚之人,完颜贵差点抑制不住脾气给这家伙一巴掌,听管事汇报“请”其的时候随行侍卫被砸一板砖,和自己如出一辙!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完颜贵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居高临下望着唐狸。
“你在渡船之上。”
唐狸没好气的应道:“猜得到。”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乔十一和宣羽让你用这个方式来登上渡船对吧?”
听到这句话,唐狸才开始正眼看了看这个总是爱用余光看人的公子哥,称赞道:“昔日重牙宗三大才俊,果然名不虚传。”
“虚名而已,不用试着激怒我。”沦落至在渡船之上奔波,抛弃修行的公子哥,还算什么青年才俊,不过完颜贵不在乎罢了。
为何明知乔十一下子如此,还要明摆着的接下这道无理手,自有完颜贵的道理,所以才要来看看这唐狸有何解释。
悄悄把唐狸“请”上渡船,自然也有悄悄让其消失的办法,就看眼前之人配不配合了。
“过往我可以既往不咎,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唐狸摊开手,示意完颜贵问。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出了森林以来遇到的青年之人一个比一个奇怪,真是倒霉透了。
还不待完颜贵问些什么,整个渡船剧烈震荡,只不过完颜贵却若无其事一般。
随后便有悦耳女声借助渡船法器向整个渡船解释道:“此次震荡为跨越储兀州屏障正常现象,各位仙师无需担忧,重牙宗悦晴祝各位旅途愉快。”
唐狸还未曾有什么感觉,只是渡船中众人听到悦晴之名,心中大为安稳。
供奉悦晴,九境远游境,剑修。
七州,各有各自的庇护气运,道则不同,因此跨州一途方险象环生。
汪洋凶险,众多岛屿星罗棋布,各种海上诡异势力横生,某些不可言之岛屿之上,甚至会有那堪比一州之尊实力的恐怖存在。
而七大州的诡异法则,则是庇护一州生灵之所在。
储兀州法则之一,便是空中屏障,若无仙尊法则加持渡船,此刻渡船便已坠毁了。
不选择走水路,自然是因为水路危险要高于空中数倍,要开拓一条安全水路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过于庞大,重牙宗有飞行的资本,懒得再去开辟一条海洋航线。
况且当初那一场大战,有几位与重牙宗敌对的存在逃入汪洋之中,更是使得水路危险不已。
不过倘若有人选择踏洋而行,实力足够强大也不是不行,但一般自负之人,大多葬身汪洋之中了。
寥寥无几的成功渡海之人,皆是天骄。
但是千万个天之骄子,也难问鼎一位尊,大道悠悠,多少儿郎佳人埋骨黄沙中。
完颜贵对唐狸的问题只有一个,且出乎唐狸意料。
“你认识一个,叫鱼谖机的女子不?”
————
明珠碧海玉,欢卿颊上尘。再顾倾城易,一笑千金埋。
听罢李逍遥时不时来上一两句诗词,二人一蛟于海里遨游了三天两夜,终于在这皎月当空的夜晚,遇到了一岛屿。
抱朴筋疲力尽的爬上了岸,四肢一摊就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要不是害怕惹恼了李逍遥被拿来当下酒菜,躺在陆地之上的抱朴真想痛哭一把,蛟喜水,那也是自己无忧无虑的水中嬉戏,头顶两个瘟神一般的存在,自己这头千年小蛟容易嘛。
胡绮黎踩在抱朴背上,并未接触陆地,自从那晚以后,胡绮黎与李逍遥虽说没有什么生疏之感,但是也并未一直跑到李逍遥背上了。
对此李逍遥当然无所谓,来者不拒,去者不恼,以多情对无情,以无情应有情,他从来都是这样嬉戏人间。
原是饱读诗书公子哥,奈何烽火连三月。
双手附后的胡绮黎噗嗤一声笑道:“李逍遥,为何你那么爱读些诗词?”
那个读书人说,诗词千万,唯我得意。
不知被他认可的李逍遥,对这个问题又作何解呢?
脱下靴子正在拿刀修剪指甲的李逍遥头都没抬,一本正经的道:“世人皆道我风流,妙语生花佳人留。”
“说人话。”
“当然是为了享受万千女子仰慕。”
胡绮黎满脸黑线,早知道就不问这个问题了,省得以后每每想起那个读书人的美好回忆,就乱入个李逍遥。
只是胡绮黎未见正低着头的李逍遥眼神一黯。
只不过现在她们都不在了,唯有借诗词怀念昔日了。
诗词万千,唯我失意;人生万世,恨我得意;万古不遇,倾城不现。
昔日风流才子李逍遥,那年天下女子倾慕一斗,他独得半斗。
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能让逍遥魔尊停留的红颜,终究是不曾出现。
有人说,李逍遥心中藏着一个禁忌。
可不论怎样,那个年代爱慕着他的女子,只盼他短暂停留一番也好。
看他高楼起,看他步青云,看他平天下,看他眉间郁。
愿君楼万里,愿君长青云,愿君万世安,愿君长开颜。
从一游戏人间、嬉笑河山的贵公子,到一人征战万里、使之血海三百年方尽的留州一帝。
神秘的李逍遥背负的太多太多,连其最后在留州之外死去,也波诡云翳,众口难圆。
只是其丢回的佩剑化作的剑阵“不问归期”,如今是留州的庇护法则。
剃了下脚指甲,吹了吹刀上碎屑,用抱朴背上鳞片来磨刀。
看着李逍遥惨无人道的做法,抱朴只能安慰自己看不见看不见,眼不见心为净。
就在李逍遥还想逗逗抱朴之时,一声佛唱自岛内传来。
吓得李逍遥刀口一转,大喝“何方妖孽,敢吓你大爷。”
“小老儿不请自来,还望施主见谅。”
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推开灌木,双手合十,向着二人一蛟行了一礼。
抱朴赶忙作揖,李逍遥与胡绮黎都轻轻点头以示还礼。
“三位施主远道而来,小老儿寺中备有一些斋饭,还请移步一二。”
抱朴得到李逍遥点头后驮着二人前行,月色照耀,中无杂树,落英缤纷。
苦海普度,入岛即为因,便值得自己招待一顿斋饭的果。
小老儿便只叫小老儿,只因登岛太久,忘却了昔日法号。
说是寺庙,其实只是一个简陋搭起的棚子,除了一个还有着些许痕迹的木鱼,便再无其他,坐落星空下,眠于人间中,寺庙无古佛,佛皆我心中。
听罢自称小老儿的僧人介绍,吃完了斋饭,李逍遥道了声谢便慵懒的躺下揉了揉肚子,看着坐落于虚空之中的胡绮黎小口小口吃着斋饭。
温婉贤淑,静若处子,樱桃小嘴微合,胜却人间月色。
极美极美,欣赏美的眼光,李逍遥一直未改变过。
只不过在胡绮黎眼中看来,就是一个登徒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她也不恼,微微一笑抛个眉眼,姿态万千。
弄得李逍遥灿灿地摸了摸鼻子,转而问道小老儿,“大师一人独居岛上多久了?”
小老儿摇了摇头,和蔼笑道:“贫僧连法号都忘了,怎还记得年月一说。”
李逍遥不解问道:“可是佛不该是普度众生吗?”
“昨日种之种种因,今日得之事事果。为施主今日备一斋饭,令施主少一杀业,便是小老儿与此真谛。”
胡绮黎摇了摇头道:“大师所言有理,却非我等凡俗心中向往。”
阿弥陀佛,小老儿道了一声佛唱,“敢问二位施主有何见解?”
只听胡绮黎道:“普天难葬,苦海难囚,我即因果,不问对错。”
不信来生和他的缘,只争今朝一世的果,胡绮黎一直都是这样的,任性又何妨,大不了毁掉一切,她又不是没干过。
小老儿笑了笑,没有去反驳,只是默默为抱朴再添上一碗斋饭。
抱朴四爪握了握作揖道谢,便埋头吃饭,反正他们说的东西自己也听不懂。
只不过嘴角一直漏米粒让它心疼不已,千年一直藏于水下,化为人形都做不到的抱朴,只能缩小成成人大小模样,后肢着地,前爪微伸,顶着个蛟龙脑袋认真扒饭。
生怕惹得李逍遥不高兴了,连饭都没得吃。
于是便偷偷瞄了瞄他,发现剩下二人也在看着躺在地上揉着肚皮望着明月的李逍遥。
顿时安静了下来。
似乎发觉氛围有些奇怪,李逍遥扭头望向众人,笑道: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月色迷人,怎可大煞风景。”
万年明月依稀皎,凭羡悠悠万古一。
我李逍遥,不信因果,不入轮回,死即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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