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谁骗谁

    不染剑客问那个女人:“这又是为何?”

    那个女人说:“我这样做其实是有目的的。我的目的是彻底的毁灭这天下,但不是彻底的消灭一切人类。我要毁灭的是天下一切的制度、规则、习俗等一切约束、限制、规制人的思想和行为的东西,而不是人本身。”

    不染剑客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说:“我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毁灭,我向往的是毁灭之后的重生。我希望带来的是整个人类彻底的重生。”

    不染剑客又问:“什么?什么?”

    那个女人说:“你没听错,我的目的是人类的重生。天下已经烂透了,没有任何希望,只有彻底的毁灭,将现有的一切都打破,才能带来重生。长久的乱世不仅能把现有的一切秩序打破,还能把人类所有的恶都展示出来,这样一来,人类不仅能摆脱过去的束缚,还能对恶有足够的经验,在乱世结束之后,重建人类社会之时,就能建造出更好的人类社会,避免之前犯下的错误。”

    不染剑客依然是说:“什么?什么?”

    那个女人说:“你词汇量就这么少吗?怎么只会重复这两个字?”

    不染剑客说:“你现在说这些究竟是何意思?”

    那个女人说:“你杀了这么多恶人,天下恶人可被你杀尽?”

    不染剑客说:“当然不曾。”

    那个女人说:“天下间的恶人可曾少了?”

    不染剑客说:“似乎不曾少,天下恶人层出不穷。”

    那个女人说:“既然天下的恶人不因你的所作所为有所减少,你不觉得自己做的是无用之功吗?”

    不染剑客说:“不觉得。”

    这次换那个女人说“什么”。

    那个女人说:“什么?不觉得?你这是在骗谁?”

    不染剑客说:“当真不觉得。并不是在骗你,更不是在骗我自己。事实上,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那个女人说:“什么?”

    不染剑客说:“你没听错,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与多数自私的人不同,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并且不介意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在江湖中行走多年,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

    那个女人说:“什么?”

    不染剑客说:“这是冯知府帮我认识到的。当初我并未想过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以为自己是江湖中最大公无私之人,那时的我却常常感受到痛苦。冯知府就问我在江湖中做这些侠义的事情,究竟是为了谁。在与冯知府的交谈中,我逐渐清醒了过来,明白我其实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只为让我自己感到开心。”

    那个女人说:“原来你也是一个爱慕名声之人,最多只是敢承认这一点。”

    不染剑客说:“别人喊我一声大侠,并不是我感到开心的原因。在与冯知府交谈之后,我才明白,让我感到开心的,只是我做的那些事情本身,并不是那些事情随之带来的名声、财富。”

    那个女人说:“我明白了。原来冯知府并不是让你发现了自己的本心,冯知府只是给你洗脑了,让你成为了一个单纯的傻瓜,以为做事可以不图回报。”

    不染剑客说:“冯知府并未给我洗脑。冯知府也没有告诉我应该做事不图回报,冯知府自己做事也会图回报。冯知府只是让我明白,图回报当然不错,但若是因为回报就忘了初心,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那个女人说:“迂腐的老学究之言,也就是你们这种人才适合这样的话。”

    不染剑客说:“为何如此说?”

    那个女人说:“你这种大侠,实际上什么也不缺,什么都唾手可得,既然不用在生活里挣扎,面对实际的困难,那么一切做人的大道理,你们都可以遵守一下。若是换了别人,还在日常艰苦的生活里挣扎,你就让他去遵守这些做人的大道理,无异于让他去饿死。”

    不染剑客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冯知府当时也说过,他在治理南山城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用这些做人的大道理来教导那些穷苦的老实人,只会教他们如何赚更多钱,更好养活自己家,只有在遇到那些收入还算可以,但有些执迷不悟,比上比下不能自拔的吏员,他就会用这些做人的大道理给他们好好上上课,洗洗脑。”

    那个女人说:“冯知府将你和那些庸俗的吏员看做同类,你不觉得是对你的羞辱吗?”

    不染剑客说:“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挑拨我们关系的机会。虽然在一般人看来,我这种出身良好,武功高强,能在江湖中呼风唤雨的大侠,比那些吏员要高等不少,但我们犯的错误却是相通的,是人之通病。我们犯得错误都是强求,对一些只是我们自己认为重要,而不是实际上非常重要的东西过于强求。”

    那个女人说:“看来,你已经是那个冯知府彻底的信徒,挑拨你们的关系,也是不可能了。”

    不染剑客说:“我的态度是开放的,若你真有哪些事情说的比冯知府更有道理,我也会信你。”

    那个女人说:“那么,你信不信我的方法才是根除这世上一切的恶,让我们重生出美好的唯一方法。”

    不染剑客说:“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会去想这些。当听你这样讲的时候,我会想起来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农夫,站在田地前说,这些庄稼长得不好,不如把这些庄稼都铲了,然后改种别的作物。这农夫就是这田地的主人,是这些庄稼的神,不用考虑这些庄稼是否有自己的感受。你这样说的时候,仿佛把自己当做天下的主人,天下所有人的神一样。我从未有过这种自信,也不想有这种自信,所以我从未如此想过,也不愿这样想。”

    那个女人说:“看来是不能用这番鬼话来骗你支持我了。”

    不染剑客说:“这番话只是用来骗我的?”

    那个女人说:“当然。不然你以为呢?我可没真这样想过。”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