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开口道:“在目前的形势下,我辽城州的部队可以分出一部分,往新城州进行支援。如今大冶资的部队尚在延津州,还没有到新城州和大容绩的大军会合,机会较好。经略!我们以一部兵力突袭敌人万人大军的一翼,成功的把握还是非常大的。”
“一旦敌人在新城州下受挫,南面国内城又久攻不下,时间一长,渤海军的粮草就有可能不济。这时在我方援军源源不断赶到新城州的情况下,敌人眼见夺城的机会越来越小,除了撤军别无它途。”
中军帐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默默地思考着。
卢儁义干咳了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现在新城州下有万余大军,我们需要多少人可以击破它其中一翼?”华兴问道。
朱倵不假思索地说道:“至少三千人,采取夜袭的方法,可以彻底歼灭渤海军的侧翼。一旦渤海军陷入混乱,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先行撤退,徐图进攻。”
刘镇对着华兴苦笑了一下,双手一摊,一言不发。辽城要留部队防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三千人可供抽调。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鼓声突然划破了宁静的黑夜,在怀远镇上空轰然响起。
中军帐的人无不面色大变。
众人出了营地,华兴看见一员军将:一米七五身材,面似银盆身似玉,头圆眼细眉单,威风凛凛逼人寒。
此人带着五百铁骑飞速进入怀远镇。
刘镇赶忙迎上去,喜笑颜开,远远的就叫喊道:“可是建安州的刘永福巡官?你怎么知道我在怀远?”
刘永福飞身下马行礼。
刘镇赶忙跑过去伸手扶起:“巡官客气了。”
刘永福根本不理睬他的客套,第一句话就把刘镇听呆了。
“副都护需要援军。”
“为什么?”华兴不由自主地问道。
“这位是?”刘永福看着刘镇。
“华兴,华经略使!”刘镇介绍道。
“刘巡官。”华兴作揖。
刘永福回礼:“华经略,渤海军两路同时攻击,国内城和新城州如今均岌岌可危,急待大军救援。”
“贾都护大约能够从辽东各州县抽调多少兵力?”
“积利州的部队已经支援国内城去了。现在能够抽调兵力的只有建安州、屋城州、银城,加上新城州的盖牟、黎山城,最多能够凑出四五千人马。”
华兴听完几乎晕倒。堂堂一个大唐,在辽东这个北疆边郡,竟然连上万的驻军都没有,简直夷非所思。
“刘永福似乎看出了华兴的疑问,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大唐的朝政完全被皇亲国戚和奸佞之臣把持着,各地的大小官员和门阀宗族都是依附他们而生存。在他们的支持下,这些地方官吏豪强都大肆吞并土地,盘剥百姓,大唐无数的财富都被集中在这些人手里,从而出现了极度富有的大臣和豪族,极度贫穷的府库和百姓的奇怪现象。成千上万的百姓忙碌了整整一年,往往还不够交租上税的。”
“朝廷重心在吐蕃,东面边境战事又少,于是就削减军队。而各级军官为了克扣更多的军饷,都虚报人数。结果造成部队人数剧减。”
“但如果我们延误时机,不去支援新城州,而导致新城失陷,任由渤海铁骑一泻而下的话,守住一个辽城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大唐的国土被肆意践踏,辽东的百姓被敌人蹂躏屠杀,战火在北疆四处燃烧,此时守住一个辽城州铁矿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够赶走渤海军收复家园吗?能够挽救在战火中呻吟的生灵吗?能够大展我大唐不可侵犯的威严吗?”
刘永福激动的涨红着脸,大声说道:“一旦渤海军合围成功,他们的势力就会在辽东北部连成一片,而此时辽城州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根本就是一块无险可守的绝地。如果他们围上我们几个月,饿都能把我们饿死啊。”
刘镇的脸,随着刘永福挥动的双手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刘永福的话终于打动了他,迫使他下定决心出兵支援。
“我辽城州一共才五千兵马,只能给你一千。”刘镇道:“华经略能来指挥么?你部粮草辎重由我供应。”
“一千人也行!谁指挥无所谓。”刘永福看到刘镇已经同意出兵支援,惊喜的很。
“援军刚刚赶到,非常疲惫,不适宜再次长途跋涉。我就带上我部两千骑兵立即出发吧。”华兴一旦下了决心,倒也雷厉风行。他马上就下了出发的命令。救兵如救火,时间就是一切,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刘永福跪倒在刘政面前,为表示对他的感激之情,一连磕了三个头。
华兴伸手把他扶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拍刘永福的肩膀。
刘永福再施一礼,大步走出。
天上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正是杀敌报国的大好时机。
华兴大吼一声:“击鼓,整队出发。”
霎时间,如雷一般的战鼓声震撼了整个怀远镇。
华兴站在山坡上,望着三千名骑兵飞驰在平原上,心里沉甸甸的。
华兴部两千骑,刘永福部五百骑,刘镇支援了五百骑,五百步兵。
刘永福站在他旁边,轻轻问道:“经略……”
华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要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彼此之间无需这么客套。我不喜欢你喊我什么经略使,真的。我想喊你永福兄,可你每恭恭敬敬的叫我经略,让我无法出口。我们真的不能做朋友吗?”
刘永福不曾想到华兴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住了,神情非常尴尬。
华兴笑了起来:“永福兄叫我盛国,难道不是很好吗?”
“可下官……”。
“人与人之间交往,朋友与朋友之间交往,讲究的是投缘。官职的大小可以让你我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刘永福非常感动——其实在内心里他还是非常想结交华兴这个人的。只是因为官职,因为年纪,或者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总之刘永富有有些难以开口象喊朋友一样的喊一个自己很敬重的人。可华兴不这么想,他听了觉得别扭,他想和刘永福交交朋友,他觉得刘永福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稳重可靠,很有才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