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徐少侠提醒我们的，给人传信啊，送东西啊。我作为团头，负责联系西州所有的商户甚至是官府，告诉他们，在他们的人手不便的时候，我们可以低价帮他们传信和跑腿，保证私密性和安全性。因为有易教帮我们作保，而且我们的跑腿小费确实很低，大家都乐意找我们。有时候运气好，跑腿的能收两份小费。”周小小乐呵道。
程普也忍不住开口补充道：“另外有一点，是徐少侠的提议，做消息扩散和传播的买卖。比如说，我们这些人可以接一些给人做吆喝的活。哪个地方有新店开张，有外地的行脚商来做事，我们都可以帮助他们最快最短的时间里，宣传得全城皆知。又比如说，有人想打听消息，我们来帮他们打听，在规定的时间打听清楚，才收费，打听不到，不收费。而且如果是非常特殊的消息，还能高额收费，反正就是难度越高，收费越高。”
杜包春点头道：“他们甘州有几个打探消息的人才，在跑消息这一块，做得挺好的，听说最大的一单，足足赚了十五两银子是吧？”
程普咧嘴笑道：“是十六两，一开始就拿了一两银子的订金！我当时把百来号弟兄全派出去了，半天就打探清楚了，那是个豪客啊，说好十两银子的，给了十五两！而这些都要感谢徐少侠提供的一些很有用的方法，让整个甘州城都里的油腿子几乎都成为的眼线，现在甘州城里，我要不知道的事，那才真是秘密了。”
众皆哗然！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啊，不但是能活下来，还活得很好。而且程普所说的，掌握一个城市的“信息”，那就等于是有安身立命的东西，那根本就立于不败之地。
刁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没有串通一起吹牛吧？”
一众团头纷纷表示了自己的质疑。
周小小瞪眼道：“我们需要吹牛么？你也不看看我们的弟兄，这出远门，哪个脚下穿的不是耐磨舒适的远游鞋？我告诉你们，我们外面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我们内里的衬子可都是舒服得紧的白衫。”
杜包春也笑道：“大家根本不用怀疑，我们陇右道各个地方的分团，如今都过上了好日子，大家都在攒钱，打算置办产业，争取一年的时间，都不再租院子安身，全部买！”
程普乐呵道：“现在想来，以前的我们那是什么丐门？那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乞丐报团取暖罢了，当天气太冷，大家都一起冻死。只有现在，我们才知道，乞讨也能有花样，还能做一些我们能做的事，擅长的事，这好日子就能长长久久。并且，我们还能得到人的尊重，现在甘州三班的班头，看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不跟他们称兄道弟，他们都觉得是我看不上他，这种感觉以前根本没有过！”
“没错，之前有个事，我兰州的司户参军都专门找到我要我帮忙呢。”杜包春一脸傲娇。
众人又是哗然议论。
谁活着没有点自尊？就算是完全被践踏到泥泞的自尊，也会想挣扎下吧？
以前的乞丐，看着那些衙役什么都是躲着的，要不然被人看不顺眼，揪着打死，都没脾气。可是现在，程普竟然能让这些班头客客气气的，还能跟他们称兄道弟？而杜包春更是让司户参军都有要找他帮忙的时候？
“等等……”周小小突然咋呼道，“还有一件事，徐少侠还要求我们必须学东西，我现在已经认识四五百个字了！分团的那些小兔崽子，每天也都能学字和算学了。”
“这……”
“天啊……”
所有的道团首和团头都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
乞丐也能上学？能学认字，学算学？
天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谁会做这种事啊。
大家的反应看到徐玄玉眼中，心下笃定。
武周朝其实不错了，即便是村里的孩子，都有机会读里学。但是呢，乞丐的孩子，是根本不可能读书的，因为没有户籍啊。
这就导致，乞丐的孩子基本上一辈子也是乞丐。就像周小小、他其实从小就是跟着母亲当乞丐，一直当到大，依然是乞丐。
“这都要感谢徐少侠啊！他……”说到这，杜包春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是他给我们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是他让我们知道，乞丐只是一个身份，并不代表是命！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要在生死线上挣扎！我们一样可以学习，可以成长，可以做一些擅长的事，能过得很好，并让我们的后代过得更好。”
“对，以前徐少侠跟我说，乞丐只是一种特殊的职业，流浪也只是一种特殊的生活态度。如何让从事这份职业的人收益更好，如何让流浪路走得更有尊严，这才是丐门应该做的。”周小小感慨道，“以前的我，根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知道了。”
程普继续点头：“现在，我也知道了，既然乞丐是我的职业，我就要做好这份工作……”
巴女连连朝杜包春摆手：“你们真能学认字和算学？这些老师是怎么来的啊？”
“都是花钱聘请来的啊，钱有盈余不止是用来吃喝玩乐的，要用到实处，请大夫给病残弟子看病，请教师给大家教书，这些都是要做的事。”杜包春正容道，“在兰州，因为老师还很紧缺，卯时和戌时，是丐门弟子统一学习的时间，所有想学习的丐门弟子这个点都要到现场，才能上学。没有赶上的，就只能通过其他的弟子转述学习。尤其是算学，大家的人情都很高涨……大家等等……”
说话间，杜包春从身后的布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是一个珠算算盘：“我现在在学珠算，口诀已经背得差不多了，都已经能控制到不漂珠，不带珠，现在一般的数字加减我都能轻松应对了。等我再多学点字，去当个掌柜问题都不大了。”
高台下的乞丐们都在嗡然相传高台上的事，都十分的羡慕杜包春。
谁不知道学习认字和算学很重要？能让人活得更明白，让人变得更聪明，甚至能让人摆脱乞丐这个身份。
不少道团首和团头，之所以能成为领头者，不也就是因为他们比其他的乞丐更有学识，更有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