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玉肃容：“我更愿意相信，是要留你下来报仇的。”
“报仇……对，报仇！可是那混世罗王任无佛的斧头，我根本挡不住，我又拿什么报仇！”袁颓丧无比，人有自知之明，其实也很痛苦。
“你知道蚂蚁是怎么找大象报仇的么？”
“嗯？”袁有些莫名地看着徐玄玉。
“师兄，什么是大象？”柳下风铃却是在旁问道。
“噢……这是一种比老虎还更大的野兽，巨无霸，有千钧之力。在西南边陲之地就有，只是你们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说法……“徐玄玉看着袁，“你知道蚂蚁是怎么找老虎报仇的么？”
“怎么报仇？”
“如果这只蚂蚁是个有脑子的勇者，它会通过老虎的爪牙和尾巴不可触及的地方，爬进它的耳鼻之内，然后尽情的啃噬，就算不能杀死老虎，也会让它痛不欲生。”
“如果这只蚂蚁是个有人脉……噢，有蚁脉的智者，它会想办法找到所有被老虎踏碎蚁窝的同伴，当汇聚千万只各种各样的蚂蚁时，山林之王都会被咬成枯骨！”
袁有些懵：“蚂蚁能把老虎咬成枯骨？”
“蚁多咬死象，在西域荒漠之中，就有一种行军蚁，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行军蚁出动，就算是骆驼，也不过是瞬间就会被分食干净。”
人胖不代表蠢，袁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要联合罗门其他的仇敌，一起对付罗门，一起报仇？”
“是的。”徐玄玉点头。
“有个屁用！我们金甲门就是为了响应千门盟会的号召，北上汴州共商对付讨伐邢家罗门之事。可是我们在路上就被罗门截杀，我在伯公他们用生命卫护之下，杀出了重围，我是要回来报信的……”袁说话间重重地抹了把泪水，“可是一回来，却发现我们金甲门被灭门了，所有人都被杀了……而伯公他们肯定也被杀了，整个金甲门，就剩下我了……”
“那你更应该好好活着！”徐玄玉肃然，“你不但要背起报仇的责任，还有传承的责任。”
“传承……”袁有些失神，“门派都没了，还有什么传承？”
“人没了，传承才真是断了！”徐玄玉有些唏嘘。
罗门会布置那些狼犬啃咬首级的一幕，可不仅仅是为了震慑天下，肯定是因为金甲术的秘籍没有到手。
徐玄玉突然明白，为什么到了后世，这武学一道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都没有存在感了。不说什么师父传授徒弟都会留有一手的事，单单这外人的野心，和江湖的恩怨情仇，会让许多高深的武学就此湮灭。
似乎徐玄玉的情绪也影响到了袁，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变得沉静了许多。
待到袁身上那暴躁的气息全部松了下去，他一屁股靠坐在板车上。
半晌，袁才重新站起来，施礼。
“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这才像话。”车渠轻哼。
徐玄玉微笑：“举手之劳，救你也是帮我们自己。”
“我是金甲门袁，请问几位恩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有易装在身，我也不想骗你，真实身份在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你暂且可以叫他大甲，叫我小乙，叫他们两个小丙和小丁。”
“你们有救我之恩，能有个名字称呼你们就行。”袁一冷静下来整个人的思维也清晰多了，并不在意徐玄玉他们隐瞒身份。
坦然的隐瞒，有时候就是一种坦诚。
“嗯，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跟你一样，跟罗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徐玄玉肃容，“我们都是蚂蚁……”
柳下风铃恨声道：“也要恭喜你，找到的第一批跟你一样，想咬死老虎的蚂蚁。”
柳下风铃牙痒痒，因为任无佛极有可能参与到了违杀她爷爷的事件中。
袁马上反应了过来：“你们愿意和我联手，杀了任无佛？”
“在你眼中，仇人就是任无佛么？”徐玄玉反问。
“就是任无佛带人灭我金甲门满门的啊，他是罪魁祸首，他不是仇人谁是？”
“是罗门！你们金甲门会被灭门，是因为罗门‘天下第一’的计划！”
袁恍悟：“对，千门北盟会就是为了这个事，听说已经有十几个门派被罗门劫掠、重创或是灭门。这就是‘天下第一’的计划？”
“是的，罗门要将天下武学尽归他们一家，进而掌控这个江湖。”徐玄玉点头，“而罗门门首，是魏王之女武姒，这个计划的主导者也正是她……”
“武姒，我与你不共戴天！”袁双拳握紧挥动着，犹如一对棒槌。
“武姒的这个行为是得到女帝武曌首肯的，女帝也想趁机彻底控制江湖的力量，这样能为她所用。这个时候，你觉得你的仇人是谁？”
“女帝……武曌……”袁又有些茫然了。
“是不是压力很大？”徐玄玉微笑反问。
“那可是皇帝，这个仇想彻底报了，就算是真有十万，百万只蚂蚁，也难吧？”
“确实难！”徐玄玉点头，“我说这些不是让你现在去洛阳刺杀武曌，只是想告诉你。报仇，不是图一时之快，也不是杀某一个人就算是达成目的。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我们总不能光说不练吧？”
徐玄玉微笑：“当然不是……任无佛是要杀的！只不过怎么杀，什么时候杀，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事了。”
袁不解：“怎么讲究？杀人不就是手起刀落，一刀砍死么？你这个大甲师兄的实力，应该不弱于任无佛吧？”
对于车渠的力量，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确实不弱于任无佛，不过任无佛被称为混世罗王，是因为他的斧头是天下一绝，堪比卢国公程咬金。且大兄还有旧伤在身没有完全恢复……”
“我的伤已经好了！”车渠直接接话，他战意盎然。
徐玄玉轻笑：“那我也不会让你轻易冒险！一定要十拿九稳，我们才出手！”
北宁桥对上封白骨那一战，已经能让徐玄玉心有余悸。
那是被动一战，也是没有办法！
可一旦能够主动出手，徐玄玉绝对不能让车渠再去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