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玉懒得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不要紧,还有很多规律上的不同!”
“每一次祭杀案,都有一种牲畜跟被害者相伴,这种人畜共祭的方式,可是很有讲究的。第一起祭杀案,用的是雁,第二起是鹑鸟,第三起是鷃鸟,第四起是稚,第五起是鸠鸟,第六起是鸽子,这是暗合六禽的规律。而第七起到现在大家认为的十二起祭杀案,按规律用的应该是人所驯养的六畜!可在兔虽是家养的牲畜,却不属于六畜的范畴。”
颜忡山点头道:“六畜是马牛羊鸡犬豕……”
徐玄玉轻弹了个响指:“按这个规律,那第十一起祭杀案用的就是犬,也就是现在大家普遍认为的第十二起祭杀案。”
薛珉却不甘地挑刺:“你就这么武断?万一凶手认定的六畜中就是兔呢?”
徐玄玉斜眼看了过去:“薛大人,感受一下大家伙的眼神吧,如果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会连这个都搞错,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一个案子?”
薛珉脸瞬间胀红,像跟吃了屎一样,还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吐出来,只能憋着。
李元修撇嘴,依旧不肯信服:“徐玄玉,这些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而已。”
“逻辑推演,跟主观臆断的区别,堂堂珠玉公子需要让我来解释么?”徐玄玉甩了甩衣袖,“再者,珠玉公子可是赤松真人的记名弟子。这赤松真人可是道家三真仙之一,而且精通道儒佛。作为赤松真人的弟子,你应该多少有些道符的基础吧?”
李元修昂扬应道:“当然,这次祭杀案所绘制的符叫往生符,又叫六道轮回符。”
徐玄玉笑了:“可你也就只是认识啊,要不然你不会看不出来,钟府那道符完全是外行画的,只是依葫芦画瓢画出来的。”
“你……”李元修瞪眼,却突然有些语塞。
“是不是没想好该说你认出来了还是没有呢?”徐玄玉冷笑间,踏进一步盯着李元修反问。
李元修脸色一变,本能地退了两步。
“认出这一点来了,你却不愿意承认,我可不可以怀疑你是急功近利呢?你迫切想证明你的才能,让大家认为你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破出十二起祭杀案之一,却不去管这样做会带来什么不好影响,呵……真是可笑!”
闻言,李元修的脸色更加难看:“徐玄玉,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公子……确实疏忽了这一点!”
徐玄玉朗笑道:“是么?那我真为赤松真人感到遗憾!我不是道家子弟,但我也知道“画符容易结煞难”的道理。什么符,结什么煞,念什么咒。自古以来均系师传口授,不形成文字,故连《道藏》也无载,史籍更无考。”
环视众人一眼,徐玄玉继续总结道:“这钟玉荣虽然机关算尽,也苦练了如何用朱砂画符,还画得很像,可我这个外行却也能看得出来,这跟其他祭杀案上的道符有本质的区别。就这一道符,都可以证明,钟府案,完全不能跟连环祭杀案混为一谈。”
这一刻,朱峒都忍不住激动地鼓掌:“说的没错,这完全是独立的案件,根本算不得祭杀案!可笑我们都被钟玉荣给骗了,一开始就往祭杀案上想,倒忽略了一些最基本的破案要素。”
“连朱峒这种脑子都琢磨得过来,我想珠玉公子和薛大人,应该不至于还固执己见吧?”颜忡山在这一刻的表情,也相当的精彩。
薛珉表情非常的难看,他无言以对。
可李元修却不一样,他依然骄傲昂首:“徐玄玉,你确实也挺聪明的,能发现这么多问题!可那又如何,你终归没有向本公子这样当堂破解迷案。即便这个案子跟连环祭杀案不能作为同一个案件来算,可把它说成是祭杀案,也没错,毕竟这个案子表现形式,也是一种祭祀场景。所以,这么说,你依然还是输了!”
薛珉也骤然反应了过来:“没错,一开始我们的赌约说的也就是钟府这个祭杀案,这一点大家都是有共识的啊,张大人,林大人,你们说是吧?”
南部尉和西部尉相视一眼,齐齐点头:“确实是如此。”
他们都是人精啊,谁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得罪一个尉官和一个宰相之子?
李元修得意地看着徐玄玉:“任你如何巧舌如簧,这赌约你都得遵守!愿赌就得服输!”
徐玄玉眉头轻扬:“珠玉公子,你确定我们的赌约就是以今日这钟府的案子为准?”
“当然!这本就是真真切切的事啊!”李元修斩钉截铁道。
“我看既然这驴唇不对马嘴,要不然……我们各退一步,今日这赌约就算了?”徐玄玉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眼狄仁杰。
狄仁杰点头道:“既然赌约双方认定的基准不一样,那这赌约便算了吧!”
颜忡山也忙说道:“狄公都如此说了,那便算了吧!”
“不行!”李元修却是不依不饶道,“人岂能言而无信,而且这可是在狄公府的正厅大堂,我等岂能污了这满堂的浩然正气?”
“这……”颜忡山不由苦恼地看向徐玄玉,表情十分的无奈。
徐玄玉却是轻轻摇头,朝狄仁杰行了个鞠礼:“小子可不想被人赐名李黑玉,去服侍这样的公子哥,烦请狄郡主持公道!”
狄仁杰也是摇了摇头,指着李元修点了点:“贤侄,难道李相没教你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么?”
“父亲教过,但有些关于荣誉和尊严的事,不能妥协!”李元修坚持道。
“那……”狄仁杰轻叹了口气:“李元修,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徐玄玉的……记名仆从了!”
“啊?”满堂轰然惊呼。
李元修都已经在想回头怎么折腾徐玄玉的事了,却是突然听到这话,笑容骤然凝固:“狄公……您,您不是糊涂了吧?”
“你放肆!敢对狄公如此大不敬?”武略沉喝,一股杀气席卷客厅。
狄仁杰也是脸色一沉,胡须无风自动。
李元修打了个激灵,忙赔罪道:“小子无状……”
薛珉忙帮腔:“狄公,是珠玉公子赢了,该是珠玉公子成为徐玄玉的主人,而不是……”
“薛大人也以为我老糊涂了?”狄仁杰冷眼横了薛珉一眼。
“下官不敢!”薛珉尿都差点吓出来了,却是一张问号脸。
“其实,早在三天前,北部尉府已经侦破了钟府案!”
狄仁杰这话一处,众皆哗然,议论纷纷。
颜忡山和朱峒面面相觑,他们也是茫然状态,对视间,都仿佛在问“我在哪?我是谁?”,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侦破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