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聪是个从小被宠坏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沈父,对他做的事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一次吃亏,就是几年前和沈父一起出席顾氏的一次晚宴,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被顾承泽嘲讽了许久,丝毫不顾及沈氏的面子,事发后,顾氏立即撤股了前不久刚刚参股的沈氏的一份企划。
两家集团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哪怕是那件事发生后,沈父碍于故事的地位,从那以后也互不过问,也可以说得上是以礼相待,见面则谈,不见则略。
沈聪至今没有接手沈氏,却让他一个人过来参加元氏晚宴,也可以看出沈父虽然对他溺爱,但也害怕沈聪接手沈氏后胡来,才让他一个人出来谈合同——至于沈父到底知不知道沈聪做的这些事,对于沈氏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小事情。
因而此时,沈聪面对着面色阴沉的顾承泽,虽然是愣了愣,没想到顾承泽和媒体报道的一样那么护着舒望语,但内心也是并不怕他的,只是笑着看着顾承泽,说道:“顾总,好久不见。”
顾承泽把手搭在舒望语肩上,向自己那边靠了靠,面无表情,“听说沈少爷这几年每天夜不归宿,见到一个女人就想带走,我还觉得是媒体炒作,现在看到了,才发现沈氏的家风也没多好。”
沈氏最初是街头的混混小帮,因为走私偶然得了一笔大钱,才开始正式走商业这条路,慢慢发展下来。算起来,到沈聪这一代,也不过是第四代。
纵然沈氏平时极为注重礼仪,但行为上一有差池,总会被人挖出家世,虽然这十几年沈氏一路扶摇直上,地位逐渐变高,已经没有人敢再这么说,但对于顾承泽,只是用这些话嘲讽沈氏的人,并不算什么。顾承泽这句话换做沈氏的其他人听,肯定是会恼羞成怒。
但一直被媒体报道“沈氏家风败在独子手里”的沈聪是从不在意这些事的,只是看了眼舒望语,又瞄了一眼舒望语的肚子,嬉笑道:“家风这东西,沈家只能担保不祸害自家人,那肯定是比不过顾氏的。”
谁都知道顾氏的传闻,谁都知道顾承泽接受顾氏的事情。对于知道真相的舒望语而言,听到这句话都有些恼怒。
可顾承泽只是按了按舒望语,示意她不要动。
沈聪看着舒望语,继续说道:“我肯定是比不上顾总的习惯的,我这个人从小喜欢新鲜的东西,不喜欢旧的,被别人玩破的东西我不想要……”说着,沈聪走近一步,用只能他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包括女人。”
舒望语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一阵轰鸣声“嗡——”地一声,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而顾承泽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咚!”地一声,一拳头砸在了沈聪脸上。
周围的人看着这边的动静,看到沈聪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下巴上迅速起了一块淤青,又看见顾承泽狠厉的目光朝这边甩过来,忙转移了视线。元父也只是装作没看见,仍旧淡定自若地和其他人说这话。
沈聪一时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却毫不在意,努了努嘴,把嘴巴里的血吞了下去,从隔壁桌子上的一个冰镇篮中取出几个冰块,极为自然地用手敷在了脸上,目光如狼地看着没控制住情绪出手伤人的顾承泽,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顾承泽四分五裂。但敌意又没有那么明显,两分敌意,剩下的八分都是嘲讽和戏谑。
顾承泽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从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丝巾,擦了擦刚才自己打了沈聪的拳头,随后,把那块丝巾扔在了垃圾篮里。目光却狠辣地看着沈聪,在他那张本来就棱角分明显得阴沉的脸上,看上去更令人胆颤。
舒望语在顾承泽动手时就反应过来,一拳下去,舒望语忙拉住顾承泽的手臂,才能让顾承泽打第二拳下去。
在这种宴会上,顾氏出手打人只会给自身的形象带去诋毁。趁娱乐记者们没有捕捉到这一丝硝烟气息而赶过来,舒望语是不可能让他们继续打下去的。
顾承泽被激怒得厉害,看着沈聪,越看越气愤,甩开舒望语的手想继续动手,舒望语突然撑了撑腰,赶忙拉住了顾承泽,小声道:“顾承泽,我……站累了,想休息。”
顾承泽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撑着腰,很快明白过来舒望语是肚子不舒服了,原本凶狠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下来。
沈聪看着这两人的动作,冷笑一声,从顾承泽身边走过离开,经过时用顾承泽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笑道:“顾总,注意一下您的孩子哦。”
顾承泽一愣。随后怒火又从心底蹿了上来,然而等转过身时,沈聪已经走进了人群当中,不能追上去解恨了。
舒望语看着沈聪离开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
顾承泽强压住怒气,拉着舒望语的手,“我们去休息。”
舒望语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对,下一秒,就被顾承泽打横抱了起来,朝休息室的方向过去。
人群中顿时一阵惊呼,看着这两人离开宴厅。舒望语抬眼,看到了沈聪在人群中的目光,舒望语觉得那眼神里有说不尽的阴森。
这个人,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舒望语看着他阴森的笑,咬紧了牙。最后,放松了身体的紧张,对着沈聪,对着她看见的所有人,扬出一个娇艳的笑。
不明白的人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幸福欣慰的笑,只有沈聪看出来了,那个笑容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狠,藏在鲜花下面的,可能是绿叶,可能是泥土,又或许,会是一条美艳却身带剧毒的蛇。
为避免万一,元氏在二楼特意准备了五十间休息室,走上楼梯,第三个就是顾氏专属的休息室,顾承泽反锁了门,舒望语这才发现周幼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房间里了。
怪不得今晚没看见她,原来一直都在休息室。舒望语在内心想到。可是,她在这里干什么?
周幼蓝看见顾承泽抱着舒望语进来,忙走到旁边的茶几上,倒了杯黑乎乎的东西。舒望语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那套茶具是顾承泽别墅里用的那套。
顾承泽把她放下,把旁边的靠垫拿过来,给舒望语枕上,一边说道:“今天人多眼杂,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让周幼蓝事先过来检查了一遍。为了预防万一,也顺便带了些自己的东西。”说着,接过周幼蓝端来的那杯黑乎乎的东西,继续说道:“先喝下,叶思雅开的安胎药,没有问题的。”
顾承泽又极为贴心地补充道:“这里检查过了,没有电子监听设备,也没有摄像头。”
舒望语害怕肚子里的宝宝有事,也相信顾承泽,乖乖听了他的话,接过那杯药喝了。
安胎药是中药,舒望语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里的恶心,闭着眼喝了下去,直到喝完了把杯子给顾承泽,都还没睁开眼,就被顾承泽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嘴里的苦味很快被糖的甜味缓冲,最后只剩下了甜味。
周幼蓝迅速麻利地清洗好杯子,打了声招呼,完美地履行完秘书的责任和工作后,知趣地出去了——俗话说,把风。
舒望语躺在沙发上休息,顾承泽坐在一旁,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舒望语的肚子,也一言不发。
舒望语想着沈聪说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即便她知道顾承泽不会因为沈聪这样一句话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可……沈聪那句话,舒望语自己都恼怒不已,更何况顾承泽呢?
而且,沈聪看自己肚子的样子,分明是在告诉舒望语,他已经知道了舒望语怀孕的事。现在这种关头,舒望语怀孕的事被曝光出去,不知道又要招惹多少是非,可能还会影响到顾承泽准备已久的官司。
顾承泽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放心,我知道你第一次的样子,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知道。”
舒望语反应到他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后,立刻红了脸,别过了头。
舒望语心中甚至在害怕,因为她相信顾承泽,又不相信顾承泽,孩子最终到底会不会生下来对舒望语来说仍旧是个纠结的问题,她要办的事也还没有头绪,可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
我爱上他了吗?舒望语低着头,在心里反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舒望语第一次这么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告诉她,顾承泽就是背后的主谋,这样她就能以顾承泽这么重视这个孩子为理由威胁顾承泽,一切水到渠成。但如果不是顾承泽,舒望语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打算了。
舒望语想了一阵,决定晚宴结束后,一定要去看看母亲。
顾承泽也自己思考了许久,最后看着舒望语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沈聪知道了,你怀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