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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莫名的信任

    讲条件就意味着让步,也很有可能暗示着自由。

    星澜的心里翻起一阵巨浪。

    看来这个男孩对贺圣朝来说比她想象中还要重要,重要到能让贺圣朝对她这位曾经的仇敌让步的地步。

    家人自然是重要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像贺圣朝这样从兄弟中厮杀出来登上皇位的铁血皇帝,也会对亲人有这般隐晦又浓烈的温情。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一匹独自狩猎的孤狼王。

    ……不过这家伙应该是个很不会表达感情的人,否则弟弟不可能怕他怕到这个地步。

    “可以是可以……”星澜是抵不过贺圣朝开出的条件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我?我没带过孩子,也没教过学生啊。”

    她也只能尽全力,但效果如何,真的不敢保证。

    贺圣朝坐下来喝了口星澜房里的茶,发现是隔夜的,又吐出来,淡然道:“他名叫贺声亭,是我的八弟。”

    星澜明白贺圣朝是要给她介绍小亭的情况了,忙认真听起来。

    原来贺圣朝这一辈,共有兄弟八个,有三个没能撑到成年,另外三个也成年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众所周知的原因早夭了。

    小亭是最小的一个,没人提防,又因为他和实力最强的贺圣朝是一母所出,所以逃过一劫。

    他和被放养的贺圣朝不一样,是从小被养在生母身边的。

    因生母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孩子也多少受了些影响,自小不敢与外人多说话,总是躲在随同的宫人身后,常被人瞧不起。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连一句话也不说了。

    贺圣朝哄也哄过,打也打过,即便是打的下不了床了,他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后来我登基为皇,不愿看他一生碌碌无为,也怕他以后平白受人欺辱,请了几个先生教他,想等他爱上书屋。”贺圣朝继续道,“不学也不玩,每日就安安静静的坐着,不知道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

    星澜听完,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许多时候,孩子的心理都是很脆弱的。大人不经意的话语和行为,都可能对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冲击。

    外人只会感叹这孩子没用,承受能力太弱,成不了大器……但对于孩子本身而言,性格和感情本就是环境筑成的,他长成勇敢或者懦弱,都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更不应该接受外人的指责和批判。

    即便小时候性格坚毅如星海,到了北境,也受不了北境的苦寒,和亲人的“抛弃”。

    小亭这个孩子幼年受母亲影响多,长大了点又碰上这么个不会表达感情,只会瞪眼发脾气的大哥,在宫里这种尔虞我诈,血雨腥风的环境里长大,能活泼才是怪了。

    “我也曾经叫其他女人带过他。”贺圣朝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们却都拿他当争宠的工具,拼了命的逼他写字学剑,好哄我高兴。有一个还看他不会说话,故意害他生病,就是为了引我多去她宫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像她们那样做?你就这么放心?”星澜反问他。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逃到我面前让我救你?”贺圣朝垂眸看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一阵沉默。

    有些信任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又合理的存在,哪怕他们本是仇敌。

    “我试试吧。”星澜终于道,又认真的问,“如果我做到了,你愿意放我离开,是吗?”

    贺圣朝轻声笑了笑:“或许那时候你有更好的选择。”

    星澜一时没听懂他的话,愣住没吭声,但也隐约觉得,这不是威胁恐吓她的话。

    ……

    而在梁国边境的另一座小镇里,一封写着歪歪扭扭“玉郎亲启”四个字的信,被送到了玉京秋的手中。

    收信的地址写着四方馆,但因为星海和伏先生的打压,四方馆关了一家有一家,只有靠近北境的一家尚存,玉京秋也在当中养病。

    他已卧床歇息许久了。

    这段时间的操劳引得他的病况反反复复,经常整夜的睡不着觉,必须靠田大夫的汤药吊着才能入眠歇息。

    虽病不致死,但人很痛苦。

    本来之前病情已经好些了,但星澜的突然失踪又让他陷入焦虑,以及对戟辉、萧景言的恼火之中。

    堂堂君王和大将军,连个人都看不好!

    虽然因为霜月的周璇,戟辉和萧景言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星澜失踪,玉京秋对他们不可能没意见。

    萧景言同他传了两封信议事,他一封也没有回过。

    这对整个大局的推进自然有一定的影响,但霜月也无能为力,想着即便是星澜亲自来了,只怕也很难调和……

    但此时此刻,玉京秋半躺在床上,看着手中拆开的信,眼里泛着震惊夹杂希冀的光。

    唐平侍奉在一旁,自觉奇怪。

    这信他还是犹豫了会儿才给到玉京秋手里的,因为寄信人没有署名,也没有寄信的地址,信的内容也过于平常,看字迹,也不会是熟人,但最后怕有什么玄机是自己看不出来的,还是呈给了玉京秋。

    没想到真的有……

    “她还活着。”玉京秋将信纸按在胸口,久违的笑了起来,“她还活着。”

    他担心的整夜睡不着,焦虑的茶饭不思,就是怕她出事。

    还好,还好。

    “当真?”唐平自然也很高兴,“是陛下寄来的吗?您怎么看出来的?”

    玉京秋抿唇,不答反道:“跟戟、萧二人也传个信吧,就说我这边得了消息,她还活着,而且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叫他们也放心。”

    唐平偷笑了笑,退了下去,他知道玉京秋叫他们放心是真……炫耀也是真。

    玉京秋又轻轻抚过那张单薄的信纸。

    字不是她写的,应该是怕被人发现,但信上的内容一定是她想给他看的。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信上唯有这四句情诗,任谁看了也不会多有疑心。

    情诗名为《如意娘》,也曾是她最喜欢的一首琴谱,也曾经失传过。

    他曾跨因为她的一句喜欢,越千山万水,就为寻这失传的琴谱赠她。

    即便这份琴谱如今也随着凤鸾殿的大火化成了灰烬,但她少年时的心意和悸动,唯他一人能懂。

    哪怕信不是她的,字不是她的,只要送到他手里,他就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