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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女人是水做的

    贺圣朝身上再无一丝情深不寿的模样,笑的眉宇间都是畅快又讥讽的神色。

    守卫冲入,很快控制住了现场。

    星澜跌坐在地上,右手手腕已经被拧成了正常人不可能弯曲到的姿势。

    她不怒反笑。

    牢门的间隙窄,贺圣朝伸不出胳膊,只能堪堪伸出手掌,再加他四肢被铁链束缚,按常理是绝对伤不到星澜的。

    但他偏不停的与星澜谈旧事,利用她的愧疚和松懈,引诱她一步步接近,最终抓时机,折了她的手腕。

    他是不是真心想问那两个问题,星澜不知道。

    星澜只知道,同样的手法和欺骗,现在轮到贺圣朝对她用了。

    若是机会更有利一些,星澜毫不怀疑,他会要了自己的命。

    “学得有模有样嘛。”她在流萤的搀扶下艰难的起了身,“可惜还没有青出于蓝。”

    贺圣朝眯起眼:“你若是聪明些,现在就该了结我的性命,梁女帝。否则你终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那时候,我会一寸一寸啃烂你的皮肉。”

    “你想得美。”星澜忍住钻心的痛,对他灿烂的笑,“你老人家的命,可值钱多了。”

    ……

    “疼,我疼!”

    营帐内,星澜哭的撕心裂肺。

    军医急的满头大汗:“陛下啊,请您稍稍忍忍,就快好了。”

    军医也想哭,这女帝手腕是被人生生掰断的,本就比寻摔跤的骨折要疼痛,正骨的过程又要不断地触碰伤处,常人确实难忍。

    若是宫中太医,可能会用上麻沸散之类的药物,他只是个糙手糙脚的军医,平日顶多扯上几根树下的缬草根止痛,根本聊胜于无。

    他担心女帝因为疼痛迁怒于他,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女帝绝不是这样的人。

    军医一咬牙,将骨头正位,迅速绑上了木板,确保伤处不能随意活动。

    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女帝还有的疼。

    “陛下。”耿信鸿走近,“臣已派人对赵皇的行为进行进一步控制,也加强了看管,保证不会再出任何纰漏,但此人狡诈狠毒,还请陛下日后与此人少些接触,以免再出意外。”

    “知道了,知道了。”星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再也不去了。”

    耿信鸿宽慰的点头退下,走出营帐,露出老父亲慈祥的微笑。

    “耿将军,陛下情况……还好吗?”守在帐外的手下脑后一阵冷汗。

    这女帝还在里头哭呢,臣子就在外边笑,要换了邻国,不得治个大不敬之罪啊。

    “一点小骨折而已,对咱们女帝来讲,算的上多大事。”耿信鸿不以为意。

    他欣慰的是,这孩子终于愿意哭出来了。

    星澜适才出事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赶到了,亲眼见到她浑若不觉,甚至笑着对赵皇反唇相讥的样子。

    但转身走出没多久就哭了,哭着喊手疼。

    这才是个十几二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啊。

    这几年他见惯了女帝表现出远超她这个年龄的沉着和冷静,此时反倒觉得,她偶尔也该像孩子一般哭出来,总憋在心里迟早会出事。

    ……

    军医说女帝需要静养,所以大家都散了,只有霜月和流萤等人留下来侍候。

    流萤跪坐在星澜的床榻边,取了热毛巾给她擦脸拭泪,第一次发现,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大概是累了,她没再喊疼,但眼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流,一刻也没有停过。

    他刚为她擦干了,新的眼泪又跟着流出来,他再去擦,反反复复,眼睛越发的红肿。

    流萤甚至有些害怕她会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哭出来。

    “陛下……”他轻声唤了句。

    星澜听见了,依旧闭着眼,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他:“不许说护卫不力,不许说请陛下责罚。以后都不许说。再说……再说我就把你打入冷宫,再不理你了。”

    流萤的手僵了僵:“……是。”

    其实这会儿星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了。

    手确实疼的厉害,但时间长也有些麻木了,毕竟只要努力暗示自己,这只手不是自己的,感觉就能好上许多。

    那她到底在哭什么呢?

    哭与贺圣朝的欺骗与被欺骗?哭差点毁在她手上的梁国?还是哭从登基至今经历的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不知道了,就哭吧,反正以前也没为这些事情哭过。

    一次哭够吧。

    ……星澜睡着了。

    然后又被疼醒了。

    “流萤。”她低声唤了句,闭眼伸手在床沿边探了探,果然摸到了一只手,“我想……”

    她本想说想喝水,又住了嘴。

    这不是流萤的手。

    “想要什么?”

    星澜睁眼,发现天色暗了许多。

    张先坐在她的床边,一如既往不拘小节的装束,平和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些欠揍的神态。

    她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和往日的不同,却没有成功。

    “你来了。”她松开手。

    张先握了握空气,冲她眯眼一笑。

    “来晚了。”他道,“今日听到营内有骚动,才知你回来了。”

    真的是好撇脚的理由啊,星澜心想。

    她回来这么多时日,营地有官职的人都来拜见过她,唯有张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说才知道回了?

    不过是体面的借口罢了。

    他不出现,星澜也从来没有找过他。

    甚至所有人,都避讳在她面前提起张先的名字。

    “嗯。”星澜随意的应了一声。

    张先静坐了一会儿,起身端了只碗回来:“药熬好了,喝了吧。”

    他舀了一勺浓稠的药汤,吹了吹,递到星澜嘴边。

    星澜没有张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张先的手举了很久,最终收了回来,将药碗放了回去。

    陶瓷与木头相碰撞的声音沉沉的,听得人有些难受。

    “与我说说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澜问。

    “当年是哪年?”张先反问。

    “不要明知故问。”星澜有些恼了,“母亲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送星海走,叫我继位?这件事的原因现在只有你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执着都想知道这个缘由呢?”张先幽幽的看着她,“你觉得自己比不上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