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愿望。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你当真……心中一点**,一点盼望也没有吗?地位、金钱、自由?或者寻找你过去的家人?”星澜忍不住追问,想起那支发簪,又补了句,“或是别的什么也可以。”
流萤没有回答。
“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你提一点要求,好吗?”星澜几乎是在颤声哀求。
流萤依旧没有做声,安静的营帐里只有木炭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太安静了。
星澜突然感到很无力。
她想了解流萤,想法设法的打探,却只觉这道谜题越来越难解。
流萤将自身摆的太低,想法也藏得太深,而星澜根本不知如何打开他的心扉,怎样能让他快乐。
她抓紧流萤的手,憋了一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慢慢的流了下来,落到她和流萤十指相交的手上。
紧贴的手心和带着体温的眼泪成了流萤感知星澜的全部内容。
“您……哭了?”流萤惊慌,又因为目不可视而有些茫然。
星澜也赌气不理他。
“您不要哭,不要哭。”流萤慌了,手足无措的想要松开星澜。
受伤没有让他慌,失明也没有。
反倒是星澜的眼泪让他慌了。
“臣不值得您流眼泪。”流萤又这样说。
星澜更赌气了,不仅不理他,还蛮横的抓他的手,将大滴大滴的眼泪抹到他手背上。
“臣说,臣说!”流萤颤着手妥协,“您不要哭了!”
女人的眼泪真管用。
“那你快说,你有什么愿望。”星澜终于放过他,又觉着欺负他不好,只好闷声道,“流萤,我不想……与你生分了。”
“臣……”流萤说了一个字又闭嘴,似乎讲出这个愿望需要天大的勇气。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星澜都以为流萤睡着了时,他突然又道。
“臣想晋位份。”
星澜一惊:“晋……位份?”
听到星澜的反问,流萤又不自在起来,喃喃道:“您说……地位也可以的。”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星澜连说一排“可以”,拼命点着头,才想起流萤看不见。
她不是不愿意,而是根本没有想到流萤这样性格的人,想要的竟然是位份!
他不喜锦衣玉食,不喜被人伺候,不习惯被人行礼……这样的人,星澜以为位份反而是累赘,没想到,这却是他唯一想要的?
星澜又忍不住阴谋论,脑中闪过一些流萤因为位份低而受人欺辱的想法。
虽然她没发现宫中有这类现象,但若非如此,流萤又为何想晋位份呢?
“你立下大功,是,是该晋位份,晋到……妃位,可好?”星澜这是豁出去了,贵人到妃位,是连跃数级,从古至今从未有过。
她下此圣旨必会遭到朝臣反对,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昏君就昏君吧。
流萤不懂这些晋升规矩,只乖巧的点头:“谢陛下。”
末了又道:“是同萧妃相同的妃位吗?”
“是。”星澜愣了愣,死死的盯着他面上的神情,看到嘴角勾起的一丝丝笑意,随即很快隐去。
和萧景言有什么关系?
“流萤,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想晋位份?”她试探着问。
流萤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轻声道:“妃位,可以同您亲近吧。”
说这些话,被嫌弃就被嫌弃吧,丑陋的**,自己的不堪,与其惹她伤心,不如惹她厌烦。
“妃位,亲近?”星澜不可置信,“亲不亲近,和位份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即便被蒙着眼,流萤看上去依旧有些茫然,“萧妃,还有玉贵妃……都可以抱您,亲近您……其他人,不行……”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有底气,最终道了句:“……臣失言了。”
星澜却明白过来了。
玉京秋与她是青梅竹马,关系自然亲近一些,萧景言则本身爱动手动脚,也没少被他占便宜,刚好两人都是妃位以上,被流萤给注意到了,才误以为只有位分高的人,才能主动搂抱她,与她亲昵。
……好傻。
“所以此前在马车上,你不愿我碰你的手?”星澜想起了之前生分的原因,低声问。
流萤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比起刚入宫时的心中没数,现在他一天比一天清楚,他不够格。
他不聋,听得见人人见了他就道——哦,这就是女帝的暗卫,从前以为是宠妃呢,原来是暗卫。
他还有忠心,总忘不了旧主的叮嘱,叫他恪守本分,不得越界。
还有他污秽的陈年往事……像他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碰碰她的手,都是对她的玷污吧。
——终于道出暗藏心底的龌龊心思,流萤像是总算解脱了,意识越来越迷糊。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不想清醒了。
朦胧间,他感觉星澜放开了他的手。
果然是被厌恶了。
他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庆幸。
没有希望,失望也会小一些吧。
早该把不切实际的愿望斩断了。
接着,他又听到了些悉悉率率的声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又有什么动静了吗?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要守护好她一天。
星澜随意的将解下的外衫和腰带扔到一边,只剩一件单薄的中衣。
她坐到床榻上,俯身到流萤耳边,将带着热意的低喃传到他的耳中。
“你……想与我亲近?”
流萤呆了半晌,一时不知自己是梦是醒,但即便在梦中也不敢放肆,挣扎着道:“臣,臣没有这个资格。”
“你本就是我的后妃。”星澜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中,柔柔的道,“亲近……也是分内之事。”
“臣不过是个护卫!您不必为臣委屈自己。”流萤被抚摸的头发一阵阵发麻。
他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差点要坐起来,却被星澜按了回去。
“躺下。”星澜褪了鞋袜,跪坐在床上,却觉着姿势不便,干脆大着胆子掀开流萤的被子,跨坐在了他的腰下。
“陛下!”流萤彻底醒了。
一股热火自下而上的点燃了他,疯狂险些盖过了理智,像是烧红的钢铁般炙热。
“嘘。”星澜缓缓俯下身子,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你想叫的整个军营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