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哥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能走!”兰远道眉头紧拧。
张德全闻言不禁微微愣住,显然也想到了“吴用”。
而就在这一愣神之际,阿汗多的官兵便追到了眼前来。
张德全有些恼怒,拿起刀剑便要反击。
却被兰远道抬手拦下:“德全哥慢,我来吧……”
官兵来势汹汹,二话不说便要拿人,兰远道则缓慢而凝重地上前两步,在众官兵将他包围的瞬间,他反而朝官兵们抱拳作了一揖。
官兵们并非蛮不讲理之辈,动作随之顿住。
兰远道赶紧开口:“诸位官爷莫恼,今日之事源于我结拜兄弟突然失踪,那位客栈掌柜曾是她最后接触之人。方才我只是想要从对方口中问出我义弟的下落,情急之下动了刀子,实在是一时糊涂,我愿亲自向那位掌柜赔礼道歉,并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原本只是极其细小的一条伤口,花个二十钱都绰绰有余,愿意奉上百两也可见他诚意。
那客栈掌柜一直在远处紧紧地瞧着,听见百两补偿瞬间眼睛都红了,当即便快步朝码头跑去,想要应允。
去他娘的伤不伤,明天说不准都结痂了,有个一百两干啥不香呢!
然而在他答应之前,这些官兵的统领,动作却更快一步。
他得了户部大人的吩咐,快步走到了码头处,却见那海面上行驶来的大船,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已经能看清楚上边男男女女的性别。
知晓再不赶紧把事情处理,必然要耽搁大事,赶紧朝属下们吩咐道:“先拿下送入大狱,此事如何处理,后续再做定夺!”
官兵们应声而动,齐齐又把众人围起来,二话不说便使出了擒拿招式。
其余镖师们虽然已经都上了船,但见少当家和张德全都在码头上被困着,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左右一番犹豫后,官兵们便冲上了船,将他们也都押了下来。
兰远道这会儿心里自然觉得懊悔,却也只能朝那位统领重申:“这位官爷,在下是诚心向那位掌柜致歉的!我一不曾杀人,二不曾损坏财物,只因为口角争执令他受了点小伤而已,犯不着抓我们吧!
况且,伤人者是我,与我这些弟兄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能乱抓人呢!”
那统领却是油盐不进,见这二十几人都被控制住,而这会儿大船马上便要靠岸,赶紧朝下属们挥挥手:“你们耳朵聋了嘛,赶紧带走押入大牢,要是坏了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纷纷从命,威逼恐吓之下,兰远道也没了辙。
今儿这码头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竟足有两百多个官兵镇守,就连大越那位世子爷抵达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这会儿他们就仿佛是被误入了猫群的老鼠,已然是无处可躲,只能乖乖配合。
不过,左右他们也不是犯了大错,留下也罢,至少放出来之后还能继续寻找吴弟……
正在兰远道沉思之际,身旁的张德全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官兵不耐烦地催促:“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走!”
张德全却恍若未闻,他开口与兰远道说道:“少当家,你看船上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方才兰远道的心思都在应付眼前的官兵,并未注意到海上有船行驶而来,这会儿经张德全提醒才发现确实有船。
而船上的人……?
兰远道眯着眼凝神看去,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瞬间瞠目结舌。
是他的吴弟!
兰远道顿时惊呆了,不顾士兵的阻挠,他试图朝码头方向跑去,嘴里自是大声地喊:“吴弟!吴弟!”
其余镖师们听得这声音,亦纷纷发现了船上的异样,一个接一个地跟着大声呼喊起来:“小吴哥!”
士兵们着急不已,奈何这二十多人的力量不可小觑,一时间难以控制,场面越发骚动。
终于那统领端不住了,直接朝众人下命令:“不管用什么法子,赶紧把人带走,要是耽误了大事,定要你们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没了辙,干脆连刀剑都用上了,这才终于把兰远道等人强行带走。
兰远道一边走,一边频频往回看,看得自然是那船首的人影。
随着船越来越近,他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他百分百肯定,那船上之人就是他的吴弟。
太好了,看样子吴弟并没有受伤!
只不过新的问题却接踵而来。
为何,他的吴弟一大早消失不见后,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艘船上?
又为何,吴弟身上穿着如此华贵的服侍,做如此精致的打扮?
……
码头上的骚动,柳云意自然是都看见了的。
然而当时船距离码头仅十几米,她若是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都会被旁人看去,便只能端着架子权当没看见。
船下,阿汗多的户部大人,率领着几百名士兵,正翘首以盼她的到来。
不过,她这会儿做的自然还是男子打扮。
但不同于前几日的寒酸书生,素衣布鞋的扮相。
今日她的穿着倒也称得上富贵二字,缎面的布料光泽天生,墨发又以紫金冠束起,加上她特意给自己改变了妆容细节,整个人看起来活脱脱一个一本正经的贵公子模样!
她方领着护卫们下船,户部大人赶紧上前几步,朝着深深作揖:“在下户部尚书,免贵姓陆,谨问候镇临诚王妃娘娘安好。”
柳云意亦回敬一个礼节,说的却是:“在下是诚王妃娘娘身边近侍,吴用,娘娘不便离开镇临,便全权委托在下前来拜访,代她问候贵国君王安康。”
两人视线交错,倒是默契十足。
镇临使臣前来一事,大越的那位世子爷虽然被瞒着,但这会儿船都到了码头,那位王爷就算不知道都难。
所以须得趁着他反应过来的功夫,让镇临使臣速速与国王见面,把该谈的事情都谈一谈,该定的事情也都定一定。
户部大人话不多说,直接命人驾驶马车,一路直直通向了宫中。
柳云意今日代表的是诚王妃,自然也代表着诚王,虽然没什么处理这事的经验,但托了青云的福,她之前见过的各国君王也不少。
如今镇临和阿汗多的关系,说来说去,根本上也就是利益关系。既然是利益,那便是一门生意,而柳云意今日的唯一且根本的任务,也就是把这桩生意给谈妥当。
马车直入宫门,一番行动后抵达了皇宫正殿,而阿汗多的国王和各个官员,这会儿也都在正殿内等候着了。
柳云意出现后,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有部分人投来了热切好奇的目光,另有部分人则是嫌恶乃至厌弃。
其中有个很不爽的视线,便来自阿汗多的丞相大人。
托了白婉婷她爹的福,柳云意对于做丞相的人,都没太大的好感,被那丞相冷眼打量,柳云意便寻思着这位爷估计等会儿也为难她……
行礼,问候,一切按部就班。
看得出来,这位国王对于合作一事,还是颇有意向的。
甚是不等柳云意开口,他便拿起了柳云意之前派人以诚王妃名义送来的那封信。
“你们诚王妃娘娘说,要与阿汗多结盟?”
柳云意也不客套,大大方方一笑:“正是,娘娘的心意,已经都写在了信中,想必国王也已经读过……”
那丞相现在这会儿便按捺不住,开口道:“读是读过了。你们王妃是不是说,想要在我们阿汗多开店做生意么,可这事情我怎么听都觉得,这其实是你们娘娘占了便宜?”
柳云意客气笑笑:“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此合作,已在西凉国正式实施过,得到了西凉上下一众支持。除去第一个月的营收,我全部拿下之外,西凉这个铺子的所有营收,都归西凉方面拥有。而我作为商品的提供方,以极低的批发价送货于西凉,最后仅仅抽取两成而已。
即便如此,女王方面却也获得了无数利益,若不然大可书信一封与女王询问,便可知一二。”
又道:“此次前来,外臣还受王妃娘娘嘱托,带来许多优质的作物种子,以及娘娘所设计的一些图纸……”
那丞相又不服了,一副要怼天怼地的架势。
“图纸?图纸又是什么东西?我们阿汗多风土人文繁盛,与镇临相比,大约是不需要镇临方面来指教的。”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讽刺意味。
柳云意但笑不语,直接朝自己的侍卫吩咐:“图纸取来。”
侍卫们前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边打开,果真装满了一盒子一盒子的作物种子,另外还有厚厚一沓图纸。
国王倒也没什么太大兴趣,显然和丞相一样,以为柳云意带来的是些字画玩意。
但出于礼貌,还是意思意思地让太监把东西呈上来。
拿到手后,他粗粗扫两眼,便准备放下。
然而却就是这两眼,竟看得他一个激灵,眼睛里瞬间多了许多的光亮来。
“这……”
他又惊又喜地将那图纸翻了又翻,显然十分地感兴趣了。
这反应,倒是看得周围的官员们有些茫然起来,暗暗忖度国王怎么就突然改了性了,莫不是这镇临使臣下了什么迷药。
柳云意没忽略周围的窃窃私语质疑声,大大方方一笑:“阿汗多土地面积小,人口却越来越多,若是长久以来外来物资的支援,虽说不是不行,但终究沦为被动,受别国牵制。日后旁人大可以此为要挟,令国王乃至诸位官员,做许多你们不愿做的事情。
故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与其一味地为你们供应物资,倒是可以试试这图纸上指出的种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