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当家,早!”
见兰远道自楼梯上走下来,镖师们纷纷主动打招呼。
在阿汗多逗留了整整五日,今日终于能够再次启程,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准备出行事宜。
昨日午时,他们便重金租用了阿汗多的商船,为期一个月,并雇佣了有着丰富出海经验的船夫。
因着人数不算太多,船也用不着太大,三十人上下的货船已是非常足够。同时又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和肉,用在路上食用。
万事皆已安排妥当,随时都能出发,却迟迟不见兰远道出现。
结果好容易等他下了楼,却是一脸焦虑不安的模样。
众人也难免不安,不等他们询问仔细,兰远道便已经焦急万分地开口问道:“你们谁见过吴弟了?”
众人茫然,纷纷摇头。
兰远道的神色越发焦急:“吴弟不在房中,我找了上下几个楼层,都没有找到他!”
众人惊愕,纷纷丢下手中活计,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四散开来,赶紧将整栋天香楼又翻腾了一遍。
然而却还是一无所获。
并且不仅他们没找到,就连天香楼的一众伙计都表示不曾见到过。
“莫不是出事了?”镖师们走南闯北多年,糟心事碰到过不少,好端端一个人突然说丢就丢了,他们难免往坏处去想。
这话一出,兰远道的神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顺着街道再打听打听,实在找不着人,咱们便只有报官了。”
小胜子忍不住插嘴:“小吴哥好像和那个什么世子爷很熟,若不然咱们可以让他帮着一起找,肯定能很快找到的!”
说者无心……
兰远道的眉头却绷紧了一下。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下,他点头:“恩,先找找,找不到我亲自去寻那位世子爷。”
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了。
但阿汗多虽说不算大,可茫茫人海中,要去找一个谈何容易?
二十个镖师分散与街道各处,凭着对柳云意的外形描述,挨家挨户地询问过去……
……
此时此刻,阿汗多的皇宫内苑,气氛也有实在有些微妙。
阿汗多国王居于首座,身旁站着的三五人皆是他的心腹之臣,其中便包括了丞相以及户部大臣。
国王将手中的信抛于桌上,略显苍老的眼中倒是有些精明之色,他扫扫周围几个大臣:“此事,你们怎么看?”
丞相当即上前,忧心忡忡:“王上!越王主动示好,开出的条件亦是十分的友好,此时断不可弃越王而另做其它选择!更重要的是,那镇临王自己本身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尚未能完全摆脱越王的桎梏,绝非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户部大臣有话说。
他提醒丞相:“越国强盛,地域又极为广大,更重要的是,那越王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如今那王国舅又在咱们阿汗多出了事,至今还昏迷不醒,难保越王心头长出刺来。况且说到底,此次结盟是咱们与虎谋皮,若是被越王趁机吞噬……”
“既然是结盟,便该有章法可循,那越王若是真无耻做到这个地步,岂不是要遭全天下耻笑!”
“若是到时候阿汗多真被越王吞下,阿汗多的百姓也成了越国百姓,全天下都是越王子民,谁会耻笑他?”
“你!”丞相佯怒。
户部大人赶紧朝阿汗多国王深深作揖:“王上明鉴,臣并非故意冒犯,实在是身在其位谋其职,有些话臣就算冒死也得说一说!”
国王朝他二人抬抬手:“孤让你们有话直说无妨,自然不会怪罪你们。只不过,此前咱们的选择只有越国,如今镇临方面既然也有意合作,结盟之事倒也不必太过着急,大可慢慢的从长计议。”
“王上所言甚是!”
国王又指了指信纸:“这上边提出的贸易往来,你们如何看?”
丞相当即开口,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越国疆域辽阔,物资丰沛,百姓富庶不愁温饱。越王亦允诺了贸易相关诸事,但凡阿汗多所缺,越国都能提供!”
阿汗多最明显的缺点,便是耕地少,以至于国内的蔬菜主食水果等,价格都极其高昂。
别说普通百姓了,他们买果子时候都觉得肉疼,啧啧。
若是能和越国友好往来,越王允诺越国的货物,不收取任何多余费用便可销往阿汗多,这得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丞相话音方落,这回户部大臣和柳阁老一起上前了半步。
柳阁老年长,辈分也高,户部大人赶紧后退半步,示意柳阁老先说话。
阁老也不客气,捋捋自己的胡须,把目光投到了丞相身上。
却只一句话:“相爷心系百姓自然是好的,只是所言种种,皆是越国对我们的支援,听下来却并无越国向阿汗多索取之处。相爷,维持一段关系的平衡,需要的并非需求,而是互通……”
老家伙还是有着过人的智慧。
眼下丞相说来说去的,净是越国的好,达成合作之后,阿汗多确实也能收获颇多。
可问题来了,若是日后越国反悔,切断了对阿汗多的供应,届时阿汗多又该如何自处?
毕竟,要和越国合作,就得先切断与西凉诸国的联系,日后若是真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这个小国不幸灾乐祸都算好了。
而阿汗多到时候又该怎么办,难不成得抱着越国大腿,眼巴巴地恳求?
国王的眼神亮了亮。
丞相微微愣怔,亡羊补牢:“越国并不是完全没有需求之处,再说了,那镇临又好得到哪里去……”
户部大人这会儿才上前半步,朝柳阁老鞠一躬:“阁老所言甚是。”
说罢,又朝国王深深行礼,缓缓道来:“这信是镇临王妃亲笔,上边已然说的明明白白,若是王上有意,她愿在阿汗多开设织梦美妆分店。所有的一切事宜,同西凉国无二。如今这铺子仅在西凉有一家,第二家镇临正在建设,若是阿汗多能有第三家,影响不可小觑……”
丞相眉头一沉就开始怼:“不过是玩弄脂粉不入流的行当,怎也好意思拿到王上面前说事?”
户部大人乐了,像是看下巴佬似的,瞥了丞相一眼,很是好心好意地替丞相答疑解惑。
“听相爷的意思,怕是还没听说过吧,西凉那间铺子,开张第一个月便挣了两百多万的银子,试问除了那间铺子之外,相爷活了这几十年间可曾听说过第二家这般能挣钱的铺子?”
不等丞相说话,户部大人便直接下了断论:“除此之外,便无第二家!”
丞相实实在在地噎了一记。
“那诚王妃靠着在西凉设下的铺子,与西凉周边小国接轨,将货物销往各处,自然又挣了一大笔。若是咱们阿汗多国能也能同西凉一般,届时亦能走同样的路数……”
“户部又怎知那脂粉定是不同凡响,又怎知定能挣钱?”
“这几日码头上的表演,不知相爷可曾有耳闻。本官可听说了,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女子,其实压根就没受伤,从一开始到最后,她身上的伤口其实都是用脂粉画出来的,却能够栩栩如生骗过所有人的目光。而这脂粉,便是那位王妃娘娘所创办的织梦美妆所售出。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呼声正高,尤其女子们更是忍不住想要坐船去西凉,亲自购买货物试用。此时若是能达成合作,必能赢来百姓们的叫好。
此外,除去脂粉,那位王妃还创造了许多新奇的经营思路。诸如设驿站,送货上门等等……”
丞相丢了脸面不甘心:“那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下九流罢了,脂粉又不能当饭吃!”
“脂粉确实不能当饭吃,但有钱便能买饭吃,这么简单的道理,想来不用下官给相爷解释的……”
眼瞧着丞相狠狠瞪来,户部大人赶紧装作没看见,再次把目光转回到国王身上。
“那铺子的事情是其一,另一件事情臣亦觉得那位王妃说的极对。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王妃在镇临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农事活动,并号称有着极为优质的作物种子,以稻谷举例,普通时候一亩地产量仅两百斤上下,可那位王妃的作物种子据说能产五六百斤!”
阿汗多耕地少,每一亩地都是十分珍贵的。
若是能令产量翻三番,岂不就平白又多出来两亩耕地?!
这个美好的愿望,周围人一时间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丞相却是没好气地冷笑了一下:“镇临如今的情况如何,你们谁人不知?多少年来镇临都被认为不适合种植,如今那王妃左右折腾了一通,种子才埋下地还没发芽,她随便怎么吹牛都行。但信的人,可就成了傻瓜!”
户部大人被怼得有些气不过,但敬对方职位高,到底还是隐忍下来。
客气提醒:“如今镇临的情况是,全民都在种地,诚王爷和诚王妃必然是有信心的。即便夸大其词,单凭镇临如今处处皆耕地的情况看来,日后倒是能为阿汗多提供诸多食物,也是一样。”
那首座上的国王略略点了点头,对此话表示了些许赞同。
这下丞相可坐不住了:“王上,臣乃是阿汗多丞相,心里所想自是阿汗多安宁百姓安康,实在不愿过多冒险!”
户部大人寻思着,丞相这话听起来是在表忠心,实际上似乎在骂他哩。
赶紧也朝国王鞠躬作揖:“往上,微臣心中所想与相爷自是一样,都是为了阿汗多,为了全国百姓!”
放屁!
丞相在心里狠狠地骂。
暗搓搓地继续怼:“我瞧着户部大人一直都在替那位王妃说话,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当真能做得了主?成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