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哈哈!”
载满朱砂石和石灰石的马车,渐渐离小镇远去,马车上的笑声却越发地响亮。
这周遭的镖师可一个个全都是冒险家,碰上今日这档子事,他们压根就不觉得后怕,反而因最终惩罚了刘主事和糊涂村长,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颇有几分,侠道柔情快意恩仇的意思。
柳云意离开前,特意令镇上妇女们推举出了教有威望的领头人,由那妇女来作领导,将朱砂有毒的消息散布出去,好免于旁人也受这样的苦楚。
要说世上最懂最体贴女人的,还得是女人。
那“妇女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风风火火的很,在威海镖局去矿场装货期间,便令镇上所有女子,挨家挨户的,全都将家中朱砂制的脂粉,全都拿出砸了个稀碎。
此后也断然不许再有坏心者,以朱砂去赚女人的银子,她们靠着口耳相传两腿奔波,就将朱砂有毒不能误食的消息,给传了个沸沸扬扬。
至于那个刘主事,和他猪油蒙了心的村长爹,则被所有妇人们捆绑在了村子中央那处桥面上,一个桥头绑一个。
每过一时辰,便有妇人前往,将朱砂研磨后涂于这二人嘴巴上。
他们不是想挣黑心钱嘛,那就让他们自己尝尝,被自己的馊主意给反噬的后果!
那二人自然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柳云意和威海镖局一行人离开镇子时候,还远远地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便见那二人狼狈不堪地被绑着,涂抹得鲜红的嘴巴张得老大,却怎么也不敢闭上,生怕一不小心把朱砂给吃下肚子去。
那刘主事瞧见了柳云意和兰远道,心有不甘,气得拼命挣扎起来,口中骂的皆是各种污秽言语。
然而张大的嘴巴不敢闭上,只能听得一阵咿咿啊啊的声音,就仿佛学不会说话的大结巴。
“聒噪!”守桥负责看守他们的女子听得烦不胜烦,上前朝着他就是啪啪两耳光,直把他打得脑袋偏向了一旁去。
他疼得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然而下一秒,意识到自己不慎把朱砂石给吃进了嘴里,他顿时吓得脸都青了,一边作呕一边大肆哭闹,整个人狼狈不堪。
马车上众人看得,那叫一个解气啊!
“哈哈哈!妙哉!妙哉!”镖师们起哄着。
“这可多亏了小吴哥,要不是小吴哥发现了这其中蹊跷,这镇上的女子们早晚要被害死,那个刘主事可恶至极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就是就是,等咱们去了下个歇脚处,大家可得请小吴哥好好喝上一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俨然是把柳云意当做了自己人。
只不过说着说着,却有个声音哭笑不得地问起:“对了,说起来方才小吴哥暴揍刘主事,往他嘴里灌朱砂石的时候,是不是自称了一句那啥……老娘?”
众人刚才距离都不算远,柳云意气急了声音又大,可算是被众人给听得清清楚楚。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柳云意一时间不禁有些尴尬,只能轻咳了声,朝众人摆摆手:“刚才我实在是被气急了,想起这镇上的女子们遭受了这样的苦,却还被人如此蔑视,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没兜住就乱喊了声。”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脱口而出一句“老娘如何如何”吧……
众人心底猜疑,显然有点不相信,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兰远道这会儿也开了口,却笑笑:“说起来,最教我吃惊的是,没想到吴弟竟然还有徒手碎大石这样的本事……”
兰远道这话,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这下可都沸腾了。
卧槽,当时他们都看傻了好嘛!
“小吴哥你这……”小胜子伸出自己的右手,上下摆弄,又悄悄和柳云意的做起了比对,怎么想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吴用小兄弟的手,可比他的还要细皮嫩肉,竟然能硬生生将一块石头给拍碎,简直恐怖!
柳云意当时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眼下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显然是躲不过这个问题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清了清嗓子才道:“其实我选的那块石头看起来大,但拿在手里却是有点松松散散的,所以才会稍微用力就给拍开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信,且执意继续等柳云意的答案。
柳云意没了辙,便干脆随口胡诌:“其实我虽看着瘦弱,但年幼时候曾拜了名厉害师父,教导我许多气功方面的事情。”
“气功?”众人惊疑。
柳云意赶紧一口咬定:“就是气功,能够四两拨千斤,借万物之气化为己用。不过我会的不多,随着师父苦学多年,也就勉强学了点皮毛而已。”
世外高人的故事,对这些常年混迹江湖之人来说,虽神秘却也能令他们信服。
又见柳云意说得头头是道,众人纷纷被吊起了好奇心,围在柳云意身边想要问个究竟,更是非缠着柳云意,要她再表演几手。
柳云意想了想,便向起哄最厉害的那个,借来五两银。
那人以为柳云意是要变银为金,兴奋得要命,直接掏出来十两就朝柳云意面前推。
“赶紧,赶紧的,小吴哥快快!”他不停催促着。
柳云意寻思着人家这样热情,自己也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便将那银合于手心,令人完全瞧不见。
她则悄悄地外放了空间领域。
搞定后,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手摊开——呵!方才明明白白的十两白银,谁曾想这会儿竟然完全成了一堆细散的银粉!!
那小哥顿时傻眼,随后嘴巴抽了两抽,险些没忍住哭出声来。
银粉……
银粉……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突然一整风平地而起,瞬间将细碎的银粉吹走了些。
那小哥顿时急坏了,赶紧二话不说跳下马,就朝柳云意所在的板车上跳了上去,死死地将那银粉护在身前。
呜呜呜,今天的风,还真是异常的寒冷又喧嚣。
这吹走的哪里是沙,吹走的分明是他的泪啊!
心好痛!
柳云意却是无奈地摊手,无辜地眨眨眼:“我说了的,我虽然随师父学习多年,却只学会了一点点皮毛,只会碎东西……”
那小哥泪眼婆娑:“当真没法复原了?”
柳云意点点头:“复原的法子我没学过……”
那小哥哇的一下直接干嚎了起来。
声音吵得兰远道耳朵疼,干脆伸手在自个儿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十两银子就丢了过去。
如药到病除般,那小哥瞬间止住了声,高喊一声“谢谢少当家”,便抱着银子嘿嘿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这一番折腾,众人虽然还是好奇满满,但终于没人再来纠缠柳云意,要她展示什么气功了。
毕竟……展示一次就要十两银子,这谁承受得起啊!
见众人很快又换了话题,有的继续聊方才镇上的事情,有的人则聊起阿多汗的种种,柳云意也放心下来。
却不料刚要松口气,扭头却见兰远道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略含浅笑的眼眸,像是在思索什么。
柳云意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敷衍地笑笑,假装扭头看风景。
然而兰远道却不肯作罢,他轻笑一声,双手撑住地面,朝她挪近了些。
板车虽然还挺大,但两个人坐本来就偏拥挤,兰远道再故意挤过来,两人之间就真几乎没有间隙了。
柳云意眉头拧起,正要不着痕迹起身,不料兰远道却开口道:“吴弟,你是故意的。”
“什么?”
兰远道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他挑起眉头,语气笃定:“故意捉弄林枫那傻小子,把他的银子变成了银粉,这样便没人探究你的秘密了,可对?”
“兰兄莫要胡说,哪有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我已经解释过了,曾有师父教导,不然凭我自己,我可没这样的本事。”
兰远道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非也,就算有高人教你,可世上但凡习武练功之人,便绝没有如此细皮嫩肉的。更何况,我也并非什么下九流之辈,自诩也算武功有小成,却从未在吴弟身上感受到内功的存在!”
少年目光炯炯,笑嘻嘻地挑破了柳云意的敷衍之词。
甚至还意味深长地感慨道:“吴弟,你身上啊,仿佛藏着许多的秘密……”
柳云意不禁窒了窒。
脑海中猛不丁回想起了封承乾早前的叮咛,要她断不许在旁人面前使用能力,万一暴露自己,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她虽然一直口口声声答应的很好,却一直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她是骄傲的,总觉得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不会出任何差错,就算到了穷途末路自己还有空间保命。而她也断然不允许自己落得那种地步。
可真当有人对此流露出了好奇心时,她心里却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封承乾说的是对的。
她到这时候才切切实实地明白过来。
悄悄地捏了捏拳头,柳云意拧起了眉头,朝兰远道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兰兄,我既已经解释,你却非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莫怪我生你气了!”
兰远道这才哭笑不得地朝她摆摆手:“好好好,是兄长唐突了,吴弟莫怪莫怪,下一站歇脚处兄长自当给你罚酒赔罪,可好?”
这事如此才算揭过去。
可柳云意心里清楚,兰远道心里的好奇还是没有磨灭。
也不奇怪,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却能徒手碎大石,甚至于将银两也碎成粉末,其中定然暗藏玄机,兰远道会怀疑很正常,想要弄清楚愿意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