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意却丝毫不怵。
“嘿嘿，你如果没猜错的话，女王的转变原因，应该就是因为我。”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思煊眉头骤然紧蹙，眸中寒意比起外边的冰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恨道：“诚王妃娘娘，您知道您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
院子里的责杖声陆续停下，哀嚎声仍不断，刘家几人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李思煊大骂不断，落在李思煊的耳中却丝毫没杀伤力。
他也不在乎，他现在的整个注意力都在柳云意的身上，简直恨不得将柳云意给撕开掰碎才能泄愤。但好在这人还是有点自控能力，所以只单单是在生气，并没有什么实际举动。
柳云意搞清楚了这人对自己的仇视原因，这会儿简直想笑，被他瞪两眼自然是无伤大雅。
“好事？既然李大人都说了我干的是好事，那就放心里便好，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以前那个果断干脆的女王不见了，如今的女王完全变了模样！诚王妃娘娘，你沉迷装扮自己，沉迷描眉画春那都是你的事情，你千不该万不该亵渎女王！你简直是西凉的罪人！！”
柳云意这会儿是明白了，这李思煊是幽默细胞大概为零，不然她说了这么多，李思煊怎么还揪着她不放。
还亵渎，还罪人？
他怎么不说，她其实是在计划毁灭西凉的阴谋？
既如此，她也犯不着和他客气了！
“李思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世上女子千千万，爱好兴趣各有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美的姿态也是各人各样。青云现在挺好的，她不再执着地崇尚男性特征，接受了自己女性身份，并享受着这点，有何不妥？
再说了。你们西凉不是一直以包容性自傲？因为周边小国多，贸易频繁，国人的装束习俗也都多受影响，你们包容并接纳了这一切，并以此促进双方交流繁荣发展，为何独独接受不了女王为自己的发上簪花这样的小事？”
说着，柳云意顿住，伸出食指慢慢朝自己一指。
“又或者说，你其实打心底眼里就瞧不起女性，自然也就无法接受女王是女子这一点吧。”
“哼！巧舌如簧，你当初莫不就是这般魅惑女王的！”李思煊越发恼怒，也不知是被柳云意说到了点上，又或者因为其他。
柳云意不紧不慢地摇摇头：“李大人，魅惑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女王本就是女性，我只是令她接受自己身为女性的身份。不管是过于追求男性化，还是女性化，都是一种极端偏见，前者终将导致世人重男轻女，后者反之，李大人你是哪一种？”
“诚王妃可真是好口舌！可任凭你说了这么多，你其实也的心存阴谋罢！女王不再如以前那般果决武断，沉迷胭脂水粉不说，如今竟然还为你建了全国最大的商铺，如此劳民伤财地将国门朝你们镇临打开，日后你但凡存心将西凉掏空，西凉都难有招架之力!”
嘿，还真说到了阴谋论！
柳云意要是存心气气这个小尚书，可能还真顺着这话说了。
但今儿不行，她既身为是诚王妃，也就代表着封承乾，她才不许旁人污蔑封承乾！
“李尚书大可猜猜，我此次来西凉，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李思煊微微一怔。
柳云意笑了，红唇恣意而嚣张:“女王只需出力建设一个铺子，其后便是在铺子开张后，颁布几条新策，其他再无需操心。而货物全有我出，杂事有我把持，经营有我操心，资本……老子自带一百万两白银，更别说身后还有诚王支持，压根不差钱，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狂傲的态度，让李思煊不禁怔了一怔。
从柳云意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把柳云意当做了敌人。这会儿柳云意却说她是诚心来做生意的，李思煊怎么可能会信？
“空口大话世人皆能说，焉知实情如何？况且，我西凉繁荣昌盛，胭脂水粉经营户亦不在少数，诚王妃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超越所有商户，担得起女王这样看重!”
这小尚书还真是一根筋。
柳云意也懒得和他费口舌，这世上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去扭转一个成年人的思想。
“我就是能！李大人不相信也无所谓，日后便知。”柳云意不在意的耸耸肩，她就是有着十足十的信心！
旋即，错身大步朝门口而去，悠然道:“走吧，已经被退亲想来也无所事事的李大人。”
“你说谁无所事事？”李思煊面无表情地抗议。
柳云意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行，那我便换个说法，我刚刚帮助李大人如愿以偿地退了亲，李大人替我干点活是否应该？”
李思煊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起伏，他略有些震惊地朝柳云意看去：“你，何意？”
“难不成我说错了？”柳云意眯眼笑笑：“那停在门外的马车虽然看着气派，车轮的老旧却骗不了人，刘家若是真有钱自然早早地修了，想来总归是囊中羞涩。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从你李家这些年搜刮了不少银两，才能维持得了较为体面的生活，你早想退亲了吧。”
空气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大概在李思煊的认知里，柳云意这个诚王妃，就是个只知道把玩胭脂水粉的绣花枕头，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嘴角勾起一丝丝若有似无的轻蔑。
他缓缓道：“诚王妃还是一句话说错了的，男子娶妻遵从父母之命，娶谁都一样，我并无意退亲。然，刘夫人眼高手低，私下为刘媛媛另择亲事，如今来退亲是必然。她既无情无义，欠我李家的我自然要讨回！”
这样看来，这男人好像也不是多么一无是处。
不然凭着他朝廷命官的身份，那刘家却背信弃义毁婚约，他借此把那刘家整垮都是小意思。
柳云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虽说娶妻遵从父母之命，但若是能付出点真心，结果可能会大不相同。”
她方才注意到，李思煊几乎全程都没看过刘媛媛一眼，除了最后询问退亲。
可以见得，李思煊并不喜欢刘媛媛，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也不见得好，刘媛媛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子，为自己谋求退路也不算十恶不赦。
不过，这都是李思煊的私事，她也没什么兴趣管就是了。
“走吧，李大人，女王把你交给我，我却因你耽搁了这一整个早上，正事都还没办呢。”柳云意笑容灿烂。
李思煊疑惑地望了柳云意两眼，大概是不明白柳云意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明明前天两人才闹得那么僵，她怎么好像全忘了。
但毕竟是女王的命令，他虽有些不愿，迟疑片刻后，还是跟着柳云意走了。
堂堂户部尚书，每日要操劳的事情多了去了，如今倒好，成了人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伙计，哎……
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
但这些不情愿，在柳云意递给他一张计划书之后，直接不翼而飞。
他先是瞟了几眼，接着是越看越惊讶，最后忍不住直接把那计划书抓到了手心细细地读。
新春联欢节……前后持续七日，元宵结束……所有参与的商家集中报名……顾客每满一百两银子的消费，便获得十两银子的减免优惠，最重要的是，这个优惠可以跨店享受……
此外还有各种细则，包括满多少消费后享受锦鲤抽奖，还包括满金额后送货上门……
以优惠价实现薄利多销，最重要的是参与商户够多，就能够促进大批量顾客前来消费，客人多了就不愁销路。
而趁着新春这个时节，再推出新春限量版商品，不管是送礼还是自用都独特又有面儿……
计划书上写的都是相关细则，李思煊越读，眼睛越明亮。
作为户部尚书，最基本的商业嗅觉他自然是有的，因此读过一遍之后，他当然也发现这个计划的可操作性，以及可能带来的巨大利润。
更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在为女王和诚王妃合作的这个铺子在铺路，趁着这个势头大肆宣扬开张，必然会引人注目，这诚王妃果真有两把刷子！
但李思煊惊喜过后，却又有几分怅然。
他暗暗想，这人既这样厉害，为何不把心思用在别的事情上，却偏偏用在最没用的胭脂水粉方面。
胭脂水粉……除了祸国殃民，除了让女子变得无所事事空有外表没用头脑，他实在想不出来别的什么用途。
这诚王妃啊，还真是可惜了！
柳云意如果知道李思煊是这么看待她的，大概会忍不住笑出声。
“不可……”李思煊突然说道：“计划书上所提种种太过理想化，形势所致，大部分人都不愿见得别人逼自己过得好，焉能与旁人联合参与这个节日，与旁人实现共赢？”
柳云意点点头：“确实，更何况如今我这铺子还没开，就算开了也是没名没姓的小铺子，没法号召旁的商户响应。”
李思煊想这人终于发现了问题重点。
却见她悠悠然伸出根手指，朝他指了过来，道：“虽然我不能，但是，你能呀，户部大人。”
李思煊这才明白，柳云意今日特意登门卖他个人情，原来一直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可是，这个计划毕竟无先例，就算本官愿意帮你实施，恐怕到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愿意参与。”
“无妨。”柳云意笑了：“李大人只需帮我传播出去，稍加劝说即可，别的都不用操心。”
无先例？
不不，上一回在大越的京城，她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操办了一届乞巧节，但凡参与其中的都赚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