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居主院二楼雅间，主人禽滑矩正陪着一家三口挑选乐器。一家之主的男子五十许年纪，身着紫袍，面容清瘦，双眉浓重，仪表不俗，隐隐间威严自具。</p>
其妻戴釵佩玉，双琯朝阳髻，气度雍容，举止典雅，观之可亲。女儿显然得了父母优点，美貌之中贵气自显，着一身黄裙，却正是昨日看轻何刚之女。</p>
楼下脚步声响起，礼宾轻轻扣门之后，进屋对三人躬身，便对禽滑矩附耳轻言，说完又是一礼，才出屋去了。</p>
“禽滑东主若有贵客前来，自去招待便是，我们陪着鸾儿看便可。”夫人见状一笑便道，语音柔和婉转，很是悦耳。</p>
禽滑矩微微欠身:“司徒，夫人，小姐，是子干公之女，还有叶公之子。”</p>
“叶公之子？叶欢叶悦之？他也来了洛阳？”紫袍男子问道。</p>
“应是不差，今早我还听人说起，昨日正是叶大公子在叶族门前打了赵历和段均，如今定是不假。”禽滑矩答道。</p>
紫袍男子闻言微微摇头一笑:“那定是叶悦之不假了，叶公长子幼时便是极为聪明，颇具上者之气，那时已是一干孩童之首，如今……”</p>
“主家，叶公为主家兄长，我们两家素来交好，今日悦之远来如此之巧，该当迎一迎才是，这一晃就是十年了。”夫人一旁笑道。</p>
“夫人说的是，当年兄长待我义重，不论悦之为何前来，也该迎之。鸾儿，跟我们一起下去，见一见兄长。”紫袍男子向夫人温和一笑，颔首道。</p>
“哦。”黄裙女子只得答应一声，三人便随禽滑矩去了。</p>
叶欢和卢芸蔡琰进了六如居就先被请到大堂奉茶，礼宾告个罪便去了。叶欢知道他一定是去通知主人，冲的自然不是他叶大公子，而是叶家和父亲。</p>
坐了片刻便见四人前来，叶欢见了微微一怔，便是起身相迎。</p>
“袁伯伯，伯母，鸾姐姐，你们也在这儿，好巧。”卢芸见了来人眼中一亮迎了上去，给三人见礼之后笑道。</p>
“嗯，芸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夫人一把将卢芸拉了过去，很是欢喜。</p>
“悦之哥哥，这是袁司徒，袁伯母和鸾姐姐。”小姑娘不忘为叶欢介绍。</p>
不用她说，叶欢当然也清楚来者为谁？昨天何刚和皇甫林都和他说了，黄裙女子姓袁名鸾，乃是当今司徒袁隗之女，袁隗则正是袁家四世三公之一。</p>
叶欢不敢怠慢，整整衣冠上前施礼相见:“叶欢见过司徒，夫人，小姐。”</p>
“悦之你叫我什么？”袁隗闻言双眉一皱有些不悦。</p>
“小侄糊涂，见过叔父，叔母，袁家妹妹。”叶欢又重新施礼。</p>
“主家你这是做什么。”袁夫人怨怪的看了丈夫一眼，上前持起叶欢之手笑道:“十年不见，悦之长这么高了，生的真好，你爹娘好吗？”</p>
“劳叔母下问，父亲母亲具安，娘还常常提起叔母。”叶欢微笑道，袁夫人乃是大汉名儒马融之女，当年和自己母亲相交极密。</p>
“好好好，我也想念你娘，悦之你这双眼睛像极了。”袁夫人欣然一笑。</p>
“鸾儿，还不拜见你悦之兄长？”袁隗见女儿有点发愣，不由沉声道。</p>
“袁鸾见过兄长。”袁鸾闻言上前，敛衽为礼。</p>
“鸾妹妹有礼。”叶欢还礼道，二人眼神一触便各自收回。</p>
“装，你接着装，昨日不是疾言令色吗？”看着眼前叶欢风度翩翩礼数周全，袁鸾却是心中暗道，昨天从头到尾，叶欢都没给过她好脸色。</p>
“悦之，你投身边军，令得异族胆寒，天子欣慰，很好。只是年岁渐长，行事却不可似童年那般无忌，如今叶家声名可是负在汝身。”袁隗捻须正色道。</p>
叶欢心道这便是汉末的特色了，不光严父如此，父亲好友也是一般。似乎不板起脸将对方训一顿就显得交情不够，卢中郎如此，眼前袁隗又是如此。</p>
“叔父教诲，小侄必定铭记心间。”叶欢出言却看见袁鸾得意的眼光。</p>
“好，悦之今次前来可是述职，何日得暇来我府上一聚。”袁隗点点头。</p>
“对对对，悦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陪我好好说说话。”袁夫人笑道。</p>
“叔父，叔母，小侄来洛阳原该立刻去府上拜见，但一有公事在身，二来当年父亲与文饶公有约，三日之后还需祭奠宗祠，待祭祀事完，小侄定当拜见。”</p>
“嗯，文饶公学问精深，唯有他与子干公能为你师长了。”</p>
“悦之，那可说好了，宗祠之事一了，就要前来。”袁夫人拍了拍叶欢的手又问:“悦之要拜文饶公为师，今日前来六如居是挑选敬师之礼的吧。”</p>
“叔母料事如神，小侄佩服。”叶欢陪笑道。</p>
“原来你也是个马屁精。”袁鸾一旁见了暗自腹诽。</p>
“那悦之你来对地方了，禽滑东主是个高雅之士，定能挑到合你心意之物，不知悦之要挑选什么？”袁夫人闻言开心的道，对叶欢愈加亲近。</p>
“文饶公善琴艺，小侄想为老师求一架好琴。”</p>
“嗯，选的好，这却巧了，禽滑东主这里刚刚得来一架桐木好琴，方才我们试过，其音空灵悠扬，乃上上之选。”</p>
“娘，那琴是女儿看中的。”袁鸾闻言不乐意了，一旁低声道。</p>
“鸾儿，你悦之兄长远来，又是敬师之礼，自该让给悦之。”袁隗说话了。</p>
“哦，原来鸾妹妹也看中了，那君子不夺人之美，小侄不敢受。”叶欢先对袁鸾一笑，便摆手言道。</p>
“悦之不用听她的。”袁夫人摇摇头又转对袁鸾:“你爹说的极是，悦之远来，又是敬师之礼，鸾儿不可与你兄长相争。”</p>
“哦。”袁鸾见母亲一脸正色，不敢再说，只能答应。</p>
“禽滑东主，那桐木琴便，让给叶公子了。”袁夫人原本想说送给叶欢，但转念一想不可。</p>
“多谢叔父叔母。”叶欢微微一笑又到了袁鸾面前:“多谢鸾妹妹相让，为兄知道妹妹喜爱此物，他日有暇寻得上品，必给鸾妹妹送来。”</p>
“兄长言重了。”看着叶欢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袁鸾银牙暗咬道，叶悦之，你果然是个睚眦必报之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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