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犹豫,就犹豫了整整三天。
三天里,刘琦几次命手下大将率军佯做攻城,然后不到一炷香就退下,或者利用元戍弩手的射程优势,大刺刺站在袁军弓弩的射程之外放箭。
等到对方烦不胜烦,开出强弓巨弩要还以颜色的时候,元戍弩手们就会一哄而散,跑得比猴子还快,转眼就回到了阵中,让白忙活一通的袁军破口大骂。
除此之外,还有大半夜突然放声高歌,正午吃饭的时候突然大肆鼓噪等等。
目的只有一个,让柴桑城里的袁军疲于奔命。
刘琦军中没有人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毕竟己方就算包括辅兵也不过一万余人,柴桑城中可是有足足三万精锐,攻城战没有一对一强攻的!
但也不是没人感到急躁,黄忠黄汉升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个。
第四日夜里,士卒们又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扯着嗓子大唱荆州的民间歌谣。
副将黄忠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黑着脸闯进主账。
“大公……将军,我等到底要在这里耗到什么时候?”黄忠按着刀,敷衍的朝刘琦拱了拱手,强忍住不耐烦,“要攻柴桑,至少得要十万大军才行,这么点人再怎么都没意义!”
要不是碍于君臣礼节,黄忠这个暴躁汉子几乎就要指着刘琦的鼻子质问,问他是不是把士卒们的性命当过家家的筹码!
刘琦放下《吴子》,很无奈“汉升何出此言,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黄忠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将军,末将早就想问了,您和主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万正卒、两万辅兵,加上您麾下的几千人马就敢来攻柴桑城,简直儿戏!”
“您毕竟还年轻,又不曾在军中历练过,不知道轻重也能理解,主公却不是那等轻浮的人!是否有何密谋不能告诉末将?如果是的话,您点点头,末将心里有底之后,再不会问!”
刘琦“……”
亏他又是剿匪又是打退孙贲的,原来在这些宿将心目中,居然还是没在军中历练过?
刘琦心存着要把黄忠收归麾下的心思,就用上了十足十的耐心,然而尽管如此,面对耿直黄汉升的质问,还是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没办法,当时和郭嘉定计并往寿春送信的时候,阴阴就没背着黄忠,然而这位悍将压根就没把这点计谋放在心上!
“袁术久经战阵,账下又有无数智囊,如何能中这点小把戏?”
黄忠很不屑。
对此,刘琦和郭嘉都很无语。
袁术是久经战阵没错,可每每碰到真正的大佬,这位袁氏嫡出的子弟一场仗都没打赢过好吗!
之所以能够占据扬州六郡,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刘表偏安一隅,曹操和袁绍各自在北方打成一团,袁术来之前,扬州诸侯大都是些风花雪月的花花团子!
至于说袁术麾下,猛将倒是有几个,称得上智囊的,刘琦想破脑袋也叫不出来一个。
问郭嘉,郭嘉更是直接就开嘲。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和郭嘉见识短浅,不认识扬州才俊,可就袁术那刚愎自负又勇而无断的性子,有人才过去他也不会用啊!
不过黄忠为什么会这样刘琦也很清楚,说白了,就是不信任,也看不上他这个主将。
换做刘表在这里领兵,黄忠根本就不会开口质疑,更不会说那些他在刘琦面前说的话,否则,刘表会用动摇军心的罪名,直接把他这位中郎将推出去砍了!
所以没办法,除非用事实说话,就用这点兵马夺下柴桑城,不然光动嘴皮子,黄忠压根不可能改变态度。
刘琦无奈,只能改变话题“不说这些,江夏黄太守那边有回信吗?”
毕竟是主将,黄忠虽然不爽,还是点头回答“府君已经领三万水师沿长江而下,必不会让扬州水师绕到我军后方。但府君有言,会按照主公的命令,只守不攻。”
刘琦放心了。
柴桑境内水域纵横,又扼住长江咽喉,一旦危急,扬州水师出动救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本来荆州水师的统领是蔡瑁,然而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刘琦不可能敢把后背交给蔡瑁,于是才说服刘表,从水师中拨出一军交给江夏太守黄祖,来配合自己行动。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亲自统领,水师是荆州防御长江天险的命脉,他刘琦毕竟不是刘琮,疯了才会觉得刘表愿意把这支精锐水师交给自己。
“嗯,再替我去信黄祖将军,一旦我军攻入柴桑,还请他务必不要犹豫,立刻命水师占领柴桑北面的港口!”
黄忠露出极度无语的表情,然而刘琦很认真,也只能领命去了。
郭嘉失笑“主公之前做过何事么,竟让中郎将如此不信任。”
想想原主之前的名声,刘琦摸摸鼻子,不得不说,这好像都是自己造的孽。
“不说这些,奉孝,你说寿春不会派出援军,有几分把握?”
“只要使君还在南阳屯下重兵,且主公还在城下用万余兵马磨蹭,寿春十成不会有援军。但若柴桑危急,袁公路立马会派人快马加鞭驰援,所以主公要么不攻,否则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
刘琦军这边花样百出,柴桑城中的袁军各个被搞得心烦意乱,不断有手下将领向纪灵请求出战,纪灵皆坚定地拒绝了。
但不管被拒绝多少次,每击退一次刘琦军的进攻,就有将领继续请战,让身为主将的纪灵既是欣慰又是无奈。
位于柴桑城中心的镇守府中,纪灵开始了又一次的例行心理工作。
三名偏将并排立于堂下,头颅高高抬起,眉毛飞扬,对纪灵怒目而视,不服气之意溢于言表。
“将军,末将不阴白!”其中一位身材偏高,体型壮实的中年偏将大声道,“敌军不过三万,其中两万还是不能战斗的辅兵,又在连日的攻城中消耗了不少体力,将军为何不让末将等出战,彻底消磨掉他们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