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吵嚷嚷，张氏空出手来到灶房门口，“悦儿你们这是上哪里去？我在做饭了，很快就能好。”
夏余辉知道妻子误会了，赶紧解释，“没事，我带他们去趟大哥家，你先做着，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大哥不在家，嫂子平日都是这边照顾的，他不赶紧解释，怕妻子本来好心，万一兜不回来，难道让表妹几人这会儿走不成？
张氏一听，心里石头放下，不走就好，不走就好，哪有客人上门，饭都不吃就走的？
“那你们慢慢玩，我这边好了过来喊你们。”
齐悦给春颜递眼色，春颜笑笑点头，冲着灶房去了。
刚出门的几人，听到后面传来张氏有些急切的声音，“哎呀姑娘你别动，我一个人就好，待会儿你的衣服要弄脏了……”
看着韩贵微勾的嘴角，齐悦也高兴，不说自己对春颜怎样，就说韩贵在时衡身边的重要性，齐悦也乐意顺着他们。
“高兴了，还不去拿东西？”
韩平出声，听不出喜乐。
夏余辉不明所以，只觉得三人之间有些微妙，他并不多话，见那叫韩贵的突然就心情愉悦，被人使唤，还一脸享受。
“大哥不在家，要晚上才能回来，白日里也亏得灵儿这丫头懂事，大事做不了，帮着她娘看孩子跑腿都成。
我们都跟她说过，有什么事不成的，让她过来找我们，家里没人，肯定就在地里。”
“嗯，辛苦表哥表嫂了。”齐悦听着灵儿，心里也是想念，不管怎么说，也跟了自己一段时间。
“看表妹说的，一家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扣扣扣，”夏余辉敲门，冲着里面喊，“灵儿，灵儿，快给叔开门。”
一听见小脚丫子的跑动声，然后大门就有了动静，“吱……”
“叔，什么事？”灵儿开门就冲着夏余辉喊道，声音清脆悦耳。
夏余辉侧开身子，露出后面几人。
“悦姨？”灵儿一愣，然后就笑开了，直到扑在齐悦怀里，众人才听见声音不对。
“悦姨，呜……悦姨，悦姨，你可来了……我娘……我娘和弟弟都疼……呜……”
灵儿的小脑瓜里都是她娘生产时的哀嚎和一盆一盆被端出来的血水。
大人的紧张，焦急，每一样负面的情绪都感染着什么都不懂的灵儿。
现在见到齐悦，她才敢放下这几个月来紧绷的神经，诉诉苦。
齐悦摸摸她的头发，给她轻拍后背，把人直接抱了起来，“别怕，别怕，姨和你姨夫都来了，灵儿乖，别怕……”
夏余辉愣神，她从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有这么多得情绪，张氏和她娘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看，竟一次也没见灵儿这么放纵的哭过。
再看表妹一脸柔和，倔强、坚强中的柔和，就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谁才能真正给她们依靠，只怕大哥也没见过这样的灵儿。
无形中，他们这些长辈已经失去了孩子心中的依赖……
想到家中的丁晨，夏余辉默默挺直了背脊……
灵儿哭过一场，直起小腰看着齐悦的脸，一边抽泣，一边伸出小手摸上齐悦的脸，“姨又漂亮了。”
……
“噗……小鬼灵精，都知道拍你姨的马屁了，”看小家伙终于露出笑容，才换了手，“走，看你娘和小弟弟去。”
“这么久没见姨，有没有想我啊？”
“想，想的心口疼。”
……
几个大人互相对视一眼，什么叫想的心口疼，这都是上哪学的啊？
“想的心口疼啊？那灵儿跟姨说说，都还有谁心口疼了啊？”
灵儿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道齐悦的话里有话。
“村东头的杜婶子心口也疼，”灵儿说完见齐悦看向她叔，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她们不信，赶紧又补充道，“真的，杜婶子真的心口也疼，小叔还替她摸过，也说是真的疼，我还听见她疼的直哼哼呢。”
额……
这画面有些辣眼睛啊，齐悦不好意思再当着大家继续问，不过想来大家心中也有了数，只是这小叔……咳咳，希望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人。
“灵儿这话还对谁说过啊？”
“没，我娘都没说，就今儿见着姨高兴，才跟姨说，”说着在齐悦脸上“吧唧”一口，表示真的高兴。
看来灵儿以为她问的是那句“心口疼”，至于其他，估计“心口疼”都没用上，其他更没用上了。
齐悦摸摸灵儿的头，看三个大男人各自把头转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温柔的开口，“灵儿乖，这是灵儿和姨的暗号，以后记着千万别再对旁人说了知道吗？就算是灵儿的爹和娘也不行，知道吗？”
“嗯，灵儿不说，灵儿和姨拉勾勾，保证就算弟弟长大了，灵儿也不说。”
灵儿说着伸出小手指，果然要跟齐悦拉勾勾。
齐悦心下松口气，却忘了问问孩子是在哪听到了，就算现在不说，难保以后不再遇上，想着等下还得找时间跟灵儿套套话。
夏余辉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他虽然不爱管大房那边的事，可丁晨经常跟着灵儿玩，而且灵儿这孩子他也喜欢，总得多考虑一些，回头一定让张氏把孩子看好了，可不能出意外。
一路劲进去，都要屋门口了，也不见人出来，大家正疑惑，灵儿生出小手放在嘴边，“嘘，我娘正带着弟弟睡觉呢。”
“姨，姨夫，叔，我们上那边去坐吧，灵儿给你们倒水。”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如此懂事，齐悦就想搂在怀里，多亲热亲热，可手臂实在有些使不上劲了。
“我来吧，”韩平伸手，灵儿愣了一下，欢喜的冲着韩平扑过去。
娘说过，姨夫是难得的好男人，他也喜欢姨，对姨也好，肯定不会嫌弃灵儿的。
小小的孩子心里自有一套想法，到了韩平怀里，也不乱动，一手搭在韩平肩上，然后便一直看着他的侧颜。
被个小丫头这么直愣愣看着，还真有些变扭，又不能放下，不然一会儿妻子又该抱着了，算了，还是自己抱吧。
四目相对，韩平尽量露出真诚的微笑。
“姨，姨夫笑的好丑。”无知者无畏，灵儿的童音逗乐了大家。
“噗，小丫头，你可真是童言无忌。”韩贵难得开口，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乖巧的让人心疼。
夏余辉也扭开头笑的不行，难得见到表妹夫这样的男人吃瘪，还是灵儿厉害。
“灵儿，你跟谁说话呢？”对面屋里传来赵氏懒懒嗯声音。
“娘……”
“表嫂，是我啊，齐悦。”
齐悦开口，对面突然没了声音，一顿嘻嘻索索，门被打开。
“悦儿来了，”赵氏见这么多人在，有些埋怨女儿，“灵儿真是不懂事，你悦姨他们来了，也不知道来喊我一声。”
“别怪她，她把我们招呼的挺好，”齐悦拉住赵氏的手，“她也是心疼你和弟弟，再说你看她不是陪的我们都挺高兴。”
赵氏也心知灵儿懂事，肯定是不想打扰自己和孩子休息。
摸了摸低着头的女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我知道灵儿是个乖孩子，可家里来了客人，你说娘作为主人，还能睡着不理吗？”
灵儿心知这样不对，她只是没把齐悦当外人，“不能，娘，灵儿知道错了。”
赵氏起身对齐悦几人笑笑，“我知她是心疼我晚上起夜次数太多，但孩子大了，该懂得道理还是得教。”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她是长姐，注定要比其他孩子承受更多。
赵氏也是心疼孩子的，可她更明白，女孩儿长大后就要嫁人，若是命好遇上知书达礼的人家还好，若是……那一丁点的错就会成为婆家手里的把柄。
男人们回到刚才的屋里继续聊天，少了齐悦，无非是田地出产什么的。
齐悦带着灵儿跟赵氏回屋看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大，却白白嫩嫩，也是可爱的很。
“孩子早产，身子有些弱，大名还没取，平日只叫小名，‘康康’。”
赵氏声音轻柔，满眼疼爱，简单的说着孩子的境况。
“‘康康’，挺好，什么也没有健健康康来的重要。”齐悦坐在床边，把灵儿抱在腿上。
赵氏也时不时摸一摸女儿小手，这才警觉，最近有了儿子，女儿帮着忙前忙后，自己竟忽略了她那么多。
这小手心……粗的都快赶上她的了，反而是她，做完月子后一心在儿子身上，家里家外都不曾再多操心。
“对不起，娘……”说着赵氏也是哽咽，“娘最近忽视你和你爹了。”侧开头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