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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梳梳到尾,二梳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行好运,出门逢贵人……”

    新妇出门子,一定要请一位身份华贵的喜夫人来为新娘子梳头的,边梳边说着喜庆吉祥的句子。左家素来与慕容家交好,慕容擎渊同左临风往朝堂上一站,就是一出活生生的将相和。由此,给慕容纤月梳头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左夫人身上。

    慕容纤月的生母童瑶生前与左夫人交好,如今左夫人看着慕容纤月出嫁,心里也是欢喜。只是想到自家的女儿明年开春很有可能会背井离乡远嫁和亲,眉梢又不免多了一丝忧虑。

    慕容纤月看在眼里,心中思索,左相在朝堂上可没少替父亲周旋,就父亲那急脾气,要不是有左相帮衬着,还不知被诛了几回九族了呢。这恩情,必须还,左婷那里,她自然要寻个机会保下来的。

    正思索着,慕容纤月忽然瞥见一个身影悄悄地往屋内张望。她觉得像是受到了一种亲切的感召,见那身影远离,立马追了出去。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末易立马替她周旋:“小姐怕是脾气又犯了,不肯戴发冠,昨儿个好说歹说说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同意了,这会子又变卦。”

    这算是给了众人一个交代,众人打消了疑虑,拿着发冠朝着慕容纤月追过去。

    慕容纤月追着那个身影,明显觉得她对慕容府熟悉的很,很快就甩开了众人。若不是她又武功,怕也早早被甩开了。

    追到最后,来到了慕容纤月的母亲住过的小院子里。眼见那人就要消失在一堆海棠树从中,慕容纤月心中一急,脱口而出:“请等一等,我不能判定您是谁,但我知道您没有恶意。您……能让我看您一眼吗?”

    那人脚步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头,隐匿在海棠树从中。

    慕容纤月怅然若失的叹口气,看看母亲住的小院子,看看满院的海棠树。然后对着海棠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娘,女儿就要出嫁了,特来拜别母亲。”

    慕容素玮听到后院的动乱,担心妹妹身份败露,顾不得前厅就赶了过来,果然敢在众人之前找到了慕容纤月。眼见众人都寻了过来,慕容素玮伸手吧慕容纤月扶起来,又弯下腰去掸她腿上的土。一边掸一边碎碎念:“你看看你,乱跑,摔疼了吧?”

    众人闻言,心道还好是摔倒了,若不然按她这个跑法,非得耽误了及时不可。

    慕容纤月借机搂着慕容素玮的脖子干嚎。末易适时的配合道:“小姐,不想带发冠也不是这么个跑法啊,你看摔疼了吧。”

    慕容纤月无缝衔接:“不要戴发冠,就是不要戴发冠。”

    “哪有新娘子不戴发冠的……”

    “那我不做新娘子了,就是不要戴发冠!”慕容纤月说着说着,还真挤出了两滴泪。十四年了,忽然要离开父兄庇佑,她真的十分不舍。

    “月儿不想做夜的新娘子?”忽然有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闯进来。

    原来是宁王停说新娘子摔倒了,称自己实在担忧,特意赶过来的。

    慕容纤月打量了一下纳兰倦夜,忍不住想吹个呼哨。她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红衣穿的如此的好看,没有被衬得发黑,也没有过分妖娆,反而是一种别样的风流儒雅。他的五官在脸上分布的过于完美,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恰到好处。尤其是那薄薄的唇,非但不显刻薄,反而似是时时带着两分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竟似两坛化不开的浓墨。

    “夜是谁?”慕容纤月故作不知,心里却盘算着,好像神仙楼确实却一款这般模样的美男子……

    “夜就是我啊!月儿忘记了?”纳兰倦夜弯下腰,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哄小孩,又稍稍带了点委屈。“月儿是不喜欢我么?”

    大哥,你也没做过自我介绍吧?慕容纤月心里吐槽,可她有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温柔中带点委屈的说话方式,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糊里糊涂地摇头:“才不是,月儿喜欢夜,月儿也想做新娘子。但月儿不想带发冠,压得脖子好痛。”

    纳兰倦夜打量一下那发冠,果真分量不轻的模样,不忍心让她戴在头上:“不想戴咱们就不戴,咱们直接盖上盖头去成亲好不好?”

    这么好说话?慕容纤月觉得这人简直奇怪,恶作剧心里就上来了:她偏偏不配合。“不要!盖上盖头好黑,会摔跟斗的,膝盖好痛。”说着还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纳兰倦夜却是没有一点脾气:“月儿乖,不会让你摔倒的。这样吧,你盖上盖头,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慕容纤月觉得自己再拒绝好像就太过分了,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好啊。”

    纳兰倦夜竟真的将她打横抱起,从后院一直抱到了前厅,引得女宾发出羡慕的感概。尤其慕容千雅,想到自己与太子的姻缘岌岌可危,而慕容纤月却这般得意,嫉妒地将手中的牡丹花揉了个粉碎。

    “月儿,该拜别父亲了。”纳兰倦夜将慕容纤月轻轻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规规矩矩的向慕容擎渊磕头行礼。

    有喜婆在盖头下托了盘子,接新娘离家前的“胭脂泪”。想到日后要离开父亲,真真假假,慕容纤月确确实实觉得心酸,真的有泪珠划过脸上的胭脂,变成娇艳的红色,落在盘子里。

    这才算一切礼节周全了,纳兰倦夜依旧是小心的抱起慕容纤月,走向轿子。

    门外看热闹的人中忽然有人笑道:“废材配傻子,当真是天造地设啊。”

    慕容纤月觉得纳兰倦夜的脚步顿了一顿,心里暗笑:亏他还伪装了这么多年,竟听不得别人嘲笑,道行不够啊。罢了罢了,此人她记下了,改天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就当还他抱自己这一路的人情了。

    鞭炮声起,吹的打的一起响起来,好一派热闹景象。轿子后面跟着的长长的送亲队伍,抬去的嫁妆竟排了一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