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平淡,一日又一日。
也没有经过刻意的商量,但是王大锤似乎和美玉,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白日里,王大锤上山不是砍柴,就是去打猎,为生计而忙活不停。
到了黄昏时分,这才回家来。
而美玉则负责留在家里照看好小包子,另外准备好晚膳,等着王大锤一起回来用晚膳。
不知不觉,日子在指尖下飞快地流逝。
这一日,美玉突然想起家里没有了盐巴,便在早膳的桌边提起了这件事。
“今日,我想带小包子去市集一趟,家里没了盐巴,我想去买些回来,另外小包子身上的这一身衣衫,穿着也短了,需要再去做一身新衣。”
王大锤这才皱眉看向小包子的裤腿,果然,裤腿已经短了一截,有一截腿都已经露在了外面。
小娃娃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因此衣衫穿着穿着就会小了。
王大锤从身上摸些点银子,放在了桌上。
“你看家里还需要什么别的,也一并买了带回来吧。”
美玉犹豫了下,这才试探地问道,“要不,你也歇息一天,跟我们一块去吧,要挣钱也不在乎少这么一天。”
她看他这阵子很辛苦,想让他歇息一天。
“不,我不累,还是你们自己去吧,记住,不需要的,暂时用不上的,别买太多,否则的话,你们怎么回来,东西带太多不方便的。”他只是适时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真不去?”
美玉不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要不,我也给你做一身新衣吧?”
王大锤摇头拒绝,“不用,我有衣衫穿,你给小包子做就行,另外,你若是有看中的布料,也可以给自己做一身。”
他想到了小包子,也想到了小媳妇,就是没有考虑自己。
他在自己的盘算,虽然这些盘算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小包子如今已经三岁,顶多在家里再闲一年,等到四岁的时候,无论如何是要送去私塾上学认字读书的,家里再穷,这一点绝对不可能忽视。
因此从现在起,他就必须要更努力地挣钱子,除了养家,还要存下一部分来,为小包子读书准备。
他将小包子叫到跟前来,耐心地叮嘱一番。
“跟着你美姨去市集,可以。不过,你要答应爹爹,一定不可以一个人乱跑,要时时刻刻跟在美姨的身边,行吗?要是走丢了的话,你就再找不到美姨,也找不到爹爹了。”
小包子跟着他,长到三岁,被他带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何况还是带到市集那么人多的地方,更是没有过的。
“爹爹,您放心,孩儿不会乱跑的。”小包子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道,表情再认真不过。
对于可以出门,可以去市集,小包子很开心。
市集上,热闹非凡,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包子东看看,西瞅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这么高兴?以前你爹爹没有带你出来逛过市集吗?”
美玉在旁边,都被小包子的这份喜悦所感染。
“爹爹没空,也不愿意带孩儿出来,所以孩儿都没有像今日这样逛过热闹的市集。”小包子是真的很开心,眉眼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若是喜欢出来逛的话,那以后美姨经常带你出来,好不好?”
美玉想到只是出来逛街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小包子都没有做过,不禁更加心疼这小奶娃。
“好呀,美姨,说话要算数哦!”
小包子就像被放在笼子里的小鸟,没了自由,好不容易才放飞一次出来一样。
“来,咱们来拉勾勾!”
一大一小,两只手的尾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小包子的脚步,停在一个货郎的小摊前,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市集上人多,美玉害怕小家伙会跟丢,因此一直紧紧地拉着小包子的手,小包子停下来不肯再走,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转身回头,便看见小包子一动不动地立在一个小摊前。
只见那个小摊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做工精巧的小玩意儿。
像纸糊的风筝,还有各种帷妙帷笑的泥人,以及糖葫芦等等。
“小铃铛,你喜欢哪一件?”
美玉走回去,在小包子的身边蹲了下来,耐心地询问。
小摊上有些东西,做工是真的精巧,她一个大人看着就很喜欢,别提小包子这种年岁的小孩子,更会喜欢得挪不动步子。
“美姨,我可以要一个吗?”
小包子怯怯地开口,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好啊,你看你喜欢哪一个,美姨给你买。”
美玉拍拍小家伙的头,痛快地答应道。
小包子面露喜色,再看向小摊上面,慢慢地开始挑选比较起来。
这上面的小玩意儿,他都很喜欢。
可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全都买下来,全都能据为已有。
哪怕只能拥有其中的一件,对他来说,已经是很满足的。
“就这一只竹蜻蜓吧!”
最后,小包子挑来选去,选中了一只做工精巧的竹蜻蜓。
美玉只看了一眼,那竹蜻蜓看着小巧又很逼真,的确不错,不得不承认小包子的眼光,很独到又挑剔。
“好,咱们就要这个。”
小包子心愿得偿,小嘴笑得都合不拢。
“前面有家绸缎铺子,咱们过去看看吧。”
想到还要为小家伙缝制一身新衣,这可是正事,不能把正事给误了,美玉赶紧扯着小包子进了绸缎铺子。
“欢迎夫人!请问是要为哪一位缝制新衣?”
掌柜的见有客人上门来,热情又主动地过来招呼。
“有适合这个小娃娃缝制新衣的布料吗?要舒适透气一点的。”美玉下意识地询问。
两人视线对上,掌柜面色怔了怔,很快就认出了美玉。
“你这丫头,不是沈家的闺女吗?”
桃花村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市集上面大多数都是熟面孔,除了一些经常流动,各种跑摊的小摊贩是生面孔以外。
现在美玉所在的这家绸缎铺子,她和她娘以前就来过这里,因此掌柜能认出她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对,您的眼神真好,我的确是沈家的长女。”
美玉被认出身份来,颇有些不自在。
不过,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宅在家里,都不出门的吧。
“我听说你已经嫁人了,这是真的吗?”
掌柜见是熟人,就主动又热情地叙旧起来。
可美玉一点儿也不想叙旧,不想聊什么家常里短的那些琐事。
“是的,我已经出嫁了。所以,您有什么好的介绍吗?”
美玉试图将话题转移开来,不想再在这种私密的问题上面再深聊下去。
“有的,你随我到这边过来看看,这些都是比较适合小娃娃们缝制新衣的料子,对了,你是给哪个娃娃做新衣?你手里牵着的这一个小娃娃吗?他是哪家的娃娃,长得真好看。”
掌柜很快就发现了小包子的存在,小包子长得人见人爱,掌柜自然也是很快就喜欢上了。
美玉不想谈论关于小包子的身份问题,于是自动略过这个敏感的问题。
“掌柜,这种布料看着还行,这多少钱一米呀?一般缝一套新衣,像小包子这么大的,需要多少布料,还有缝制成衣,您帮我看看,加上加工费,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掌柜也很八卦,可是生意还是要做的,迅速地打量小包子一眼,开始算起账来。
绸缎铺子里的生意,还是十分红火的,就在她们驻足停留的空隙里,又从外面进来了几位女客。
只是,那几位女客很快也认出了美玉的身份来,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不免多了几分鄙夷。
美玉只觉得莫明其妙,她出来好好逛个街,招谁惹谁了。
掌柜报了一个价,美玉觉得还算公道,就直接确定了下来。
“就要这一块布料,大概几天可以做完,我什么时候过来拿能取得到成衣?”
掌柜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指了指铺子后面的后院,交待道。
“先让这小娃娃去后面量一下尺寸吧,得按照尺寸来做才合身。”
掌柜提到小娃娃,后进来的几位女客,也将眸光移向了小包子。
然后,偷偷地接头结耳议论起来。
“那小包子看着都快有三岁了吧,不会是那沈家长女的亲娃吧?”
“看着不像呢,那沈家丫头才多大点,怎么可能就有这么大的娃呢,而且,我还听说,这沈家丫头先前是和那书生好呢,这娃不会是跟着书生在一起厮混的时候,就有了的吧?”
“那这可就麻烦大了,书生不是已经高中,人家现在都不回桃花村了,人家现在在上京好得不得了呢,日后这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你们还都不知道吧,听说那书生在上京已经订了亲,已经攀上了上京的权贵人家,一朝飞黄腾达,今非昔比呢。”
“那这丫头是被抛弃了吗?等等,我怎么听说这丫头也成亲了呢。”
谈到后面,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再没有任何的掩饰。
美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知道自从上次流言满天飞之后,她的名声就不好了。
可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些长舌妇们私下里居然是这么议论她的。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已经订了亲,而且还是在上京订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