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了三天时间,才翻过太白山,到达环县境内。
至于策马奔腾,也就那么一次,原因是白磊手脚不听使唤,摸到不该莫的地方了。
距离环县县城十几公里的官道上。
白磊的高大黑马已经精疲力尽了,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飘飘老婆,我的马不行了,要不我和你共骑一驴?”
林飘然淡然道:“收起你那点恶心的心思吧,我的毛驴都嫌弃你。”
嗯昂——
毛驴似乎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发出一声似嘲笑的叫声
白磊怒道:“畜生,让你得意,哪天我让我们家傻福骑了你。”
林飘然红着脸,大骂道:“白磊,你个变态!”骂完,还不解气,还想要动手。
白磊一登脚,用马鞭将黑大马抽得飞起来跑,终于逃过一劫。
没跑多远,大黑马口吐白沫,喘着粗气,一副要死的样子。
白磊只好将他牵到一个小湖边饮水,顺便休息一下。
湖边的人还真不少,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两个大汉抬着一个一人多长的东西,上面盖着白布,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
白磊好奇,多看了两眼,这一看把他吓一跳。
白布掀开后,里面是一个竹笼子,里面还绑着一个妇人。
“这是难道是……”
白磊猜的没错,这就是古代有名的恶习——浸猪笼。
白磊刚想大声阻止,此时,两个大汉已经用力荡起竹笼,将其抛到了湖中,因为竹笼中加了石块,眨眼功夫就下沉了。
白磊大急,刚好看到林飘然骑着毛驴慢悠悠的赶来,于是连忙喊道:“有人被浸猪笼了,飘飘老婆快救人!”
林飘然一愣,这种事很常见,甚至他师傅也说过,不贞的妇人该浸猪笼。
见白磊如此着急,林飘然也没多想,脚尖点着湖面,几步就飘到浸猪笼的地方,接着凭空一掌打向水底,水面炸起一注水柱,林飘然卷起竹笼,踏着水面,很快就落到岸上。
岸上的人群骚动起来,但见林飘然武功高强,也不敢造次。
白磊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边跑边怒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愚蠢的刁民,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草菅人命,还有王法吗?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跑过来后,白磊二话不说,三两下打开竹笼,松开妇人身上的绳子,扯下嘴里塞的布团。
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妇人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两眼无神,也不知道说话。
白磊解开自己的大毡子,披在她身上,又对林飘然道:“飘飘,想办法生堆火让她烤烤。”
见林飘然离开去找柴火,人群马上骚动起来,一个老者拱手道:“老夫是这大杜村的里长,不知壮士……”
“老家伙你给我闭嘴,我管你是谁,今天就是大宁朝的女帝陛下来了,这事儿我也管定了。”
这帮无知村民,直接被白磊的气势吓到了,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但白磊知道这事儿不好解决,一群愚昧到骨子里的乡民跟你讲道理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现在虽然吓住他们了,一旦自己离开,这个妇人一定还是会被浸猪笼。
林飘然很快找来一些柴火,考了会儿火,妇人感觉好多了,知道白磊他们实在帮自己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喊冤。
白磊此前还没想过妇人是被冤枉的,只觉得这恶习可憎,受前世思想影响,他只想解救一条生命。
了解情况后,白磊更加气愤,这帮村民简直愚昧不堪,只因流言蜚语,就觉得妇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她偷人不打紧,还说生的孩子是野种,最后将孩子的血和孩子妇人丈夫的血滴血认亲,因为没有相融,妇人才被认为是做了苟且之事,自己的丈夫、婆婆、公公,所有的家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最后,按照传统,她就被浸猪笼了。
白磊大吼道:“哪个混蛋是她的丈夫?”
喊了几声,终于有个黑瘦的汉子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
“你是她的丈夫?”
“是的。”
“你家婆娘平时可孝顺公婆,勤俭持家?”
“恩。”汉子点了点头。
“你可发现她做了苟且之事?”
汉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何不相信她?”
“俺们村儿的人都这么说,而且那个小野种确实不是我的儿子。”汉子带着怨恨说道。
白磊几乎是咬着牙道:“就因为滴血认亲之事,你就判断那不是你儿子?”
汉子道:“那还有假,古往今来,传下来的方法,那肯定错不了啊。”
“你们也认为错不了?”白了看向众村民道。
没有丝毫意外,村民一个个深信不疑。
“你呢?”白磊问林飘然。
“林飘然不解的反问道:不应该是这样吗?”这也算是承认了。
白磊又看相妇人,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妇人咬着牙,神色绝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如果坚信你是冤枉的,就大声告诉我你的想法,而且,你是当事人,你比他们谁都清楚这种方法靠不靠谱。”
白磊吼道:“大声告诉我,你相不相信?”
终于,妇人咬破嘴唇喊道:“不相信,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人……”
“好,你敢大声喊出来,也不枉我帮你一把。那个老头,还是滴血认亲,把孩子带过来,多拿几个碗来,这次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在里长的指挥下,孩子很快就被带了,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很害怕,全身都在哆嗦。
白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大宝。”
“很好,杜大宝,现在这些人,包括你爹都觉得你娘该死,还说你是坏孩子,叔叔可以帮你救你娘,也能证明你不是坏孩子,但需要你流点血,你怕不怕?”
杜大宝坚定道:“不怕!”
“很好,像个爷们儿。”
很快,几十个大腕里都滴入了杜大宝的血。
白磊对着众人道:“你们都认定这妇人不贞,但你们谁能证明自己不是奸夫?我也不多说,是个爷们儿就自己滴一滴血到碗里,按照你们的认为的,如果血相融了就是孩子的父亲,是奸夫,不相融也就证明不是奸夫。”
白磊话音刚落,就有几个暴脾气的汉子咬破手指,往碗里滴血。
不多时,几十个碗里都被滴入了不同人的血。
不需要白磊多说什么,乡民自己都炸了,大家分明看到有九个碗里的血相融了,可笑的是那个里长老头,刚好是其中一个。
“那老头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里长手足无措,支支吾吾道:“这位壮士……老夫,老夫也不知道啊,老夫年事已高,早就……”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奸夫,要偷人也不偷你这个糟老头子。我是想告诉你们,这滴血认亲之事根本就不靠谱,自古以来就不靠谱,不信你们随便找个人试一下,这里一定有不相干的人的血能和他相融。”
里长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找人一试,结果不出所料。
村民们也终于相信滴血认亲之事不靠谱,但这事儿还没完。
“妇人是被冤枉,这孩子也是无辜的,那么我们可以来探讨一下,这流言蜚语是怎么来的。”
妇人的丈夫道:“我是听隔壁王婆说的。”
王婆道:“村头张寡妇偷偷告诉她的。”
张寡妇道:“杜二牛跟她讲的。”
……
杜老柴道:“三懒狗说的。”
三赖狗是个二流子,不在这里,有人看着他偷偷的跑了。
一切水落石出,原来是三懒狗调戏妇人不成,故意散泼谣言,最后才出这档子事儿。
白磊骑着马,和林飘然一起走在环县街道上,感叹道:“流言能杀人,但愚昧无知才是真的可怕。”
“小白,人的血真的只有四种吗?”这是林飘然第四次问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是白磊用了某种手段,才救下那个妇人的。
“老婆大人,别再问了,没有天,只有人,我也不相信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才能出真理。”
没有管林飘然蹙眉,白磊突然只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